“这是您让我加的催情香,缝在暗袋里了,味道散了,还能再换。”
坊间流传红姨包养了几房年轻的戏子,莫莲这东西自然是送到了她心坎上。
“哎哟,你这…”,红姨爱不释手,一边拒绝,一边窃喜。她扭动着腰身,脑中想象着什麽莫莲已猜出来了。
“你呀,帮助我们醉风楼的姑娘们,就算你不给我送,这台戏我也会搭上的。”
红姨靠在莫莲身上,勾起小拇指,抚摸她的脸颊。莫莲最是忍受不了这般作派,推开了红姨,“我敬重红姨,这和我们合作的事儿无关,单纯因为视你为知己。”
还不到中午,来参赛的人便到齐了。
莫莲走上戏台,“平庸之中,微芒不朽。意为平常庸碌的一生之中,有一点发光的时刻便弥足珍贵。”
她左右环视,“我们都是一个朝代的芸芸衆生,百年入土以後,大多数人再也不会留下什麽。但是在我们有限的岁月里,总会有一些叛逆,有一些不寻常的时刻。所以,这是我举办这场宴会的原因。”
底下掌声一片,幺妹红了眼睛。
“我没读过书,想不到姐姐竟然如此博学,博学的不像个寻常女子。”
幺妹对义正说道,义正帮幺妹擦了擦眼泪,“她说自己是几千年之後的人,你信不?”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共渡见证这微芒不朽的时刻。”
队伍排得很长,但哪怕人群再拥挤,每位参赛的女子妆容,发型,神态都能看得清楚。
“我们设这露台,是希望大夥儿看清每位姑娘的长相,方便评判。”
红姨带着家丁洒了几篮鲜花,寺芸坐在暗幕里抚琴,天光正好,琴声悠扬,再碰上这前所未有的宴会,当真是新奇。
莫莲给自己带上了一方面纱,随後拿起记录册,让第一位女孩上场。
那女孩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腰间跨上紧身金腰带,一个健步如飞,上了戏台。
“我是从小便有飞天梦,愿十步屠一人,功德流百世。从小时常偷窥各位武学老师的课堂,学了一招半式。虽然马上要嫁人了,常居阁中,但此次圆满了。”
人声鼎沸,什麽声音都有。有人说她异想天开,有人敬她快意洒脱,总之衆口难调。
这姑娘听到衆人的议论声,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下台的时候,她低声喃喃,“圆满了。”
只是这声圆满了,无人听到。
第二位上场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穿着白锦素裙,头着妃色簪花,手持一方如意慢慢走来。
人群里有人发声了,“她疯了吗,大好的日子里,为何穿一身孝服?”
这妇人不卑不亢,转头问莫莲,“不是说选择一件自己想穿且特别多的衣服吗,丑和美都由自己说了算。”
“是啊,请您发表致辞。”
那妇人摔了绿如意,走到前边。“我娘去世之时,我嫁人了,嫁了人的姑娘,再出来不吉利,我没参加我娘的葬礼。後来我丈夫因病去世,到现在我已经守了他的灵柩三年了。但因为各种原因,我来不及见我娘最後一面,无法为她进孝墓前,今儿算是成了我桩愿望。”
地下的有人感叹,有人唾弃,但大多数人是麻木的,甚至有人觉得无聊提前离开了。
莫莲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只感叹人情凉薄,注定无法共情。
转眼间来来往往已经到了三十号了,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台上。
是莫莲的老客人,脸上的煤灰擦干净了,她穿着幺妹绣制的衣服,伫立在阳光下。
“我我我…叫雪莲。”
“我很喜欢她们的衣服,我平日里和我额娘在矿上帮工。这件衣服春和掌柜说是出自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孩之手,我看到它觉得充满希望。”
那件衣服是幺妹新作的,是一件礼服,红得耀眼。
幺妹极具刺绣天赋,这件衣服用了极为细腻的隐针绣法,利用不同颜色丝线地折射,在阳光下细看,一幅仕女踏春图隐隐若现。
“这个衣服…是用…”
那姑娘磕巴了。
“这是用的浮隐线,平日里看着就是件普通的衣裳。在阳光下,配上隐针绣法,便能活灵活现。”
春和出来打圆场。
“我平日里是一个帮工,不舍得穿好衣服。但此刻,我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子,穿上它,便相得益彰。”
场上的女孩一同为雪莲欢呼,许是有了共鸣。
莫莲等到欢呼声退,才开口,“迫于生计之时总有万般无奈,但一天的时光里,总有那麽两个瞬间属于自己,所有的无奈,都是为了那两个瞬间准备的。”
场上有几个男人也开始鼓掌了,欢呼声愈来愈大,人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议论声也接踵而至。其实在莫莲的心里底下的人如何评论都不要紧,她只在意台上的她们是否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