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摇头:“就是走路着急了,可能岔气了。”
两人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好像什麽都没发生,淡定地并肩坐着,没人提起下午发生的事情。
周潮鸣私心希望谈话可以无限被延长,他还没做好准备。
谢东的话让本来就惶惶不安的他,更多添了一份忐忑。从谢东嘴里问出的话就已经让他无言以对,现在面对徐礼,他更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清。
而对于徐礼来说,他不想再等待了。
一整个下午,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徐礼经历了他人生中种种从未体会到的感受。
震惊丶焦虑丶伤心丶失望,反反复复的这些复杂情绪,在一个下午,都尝遍了。
到现在,如热水止沸,逐渐趋于冷却,徐礼强迫自己冷静。
他要率先打破这虚僞的平静:“周潮鸣……”他开口,声音低哑,嗓音里压抑着千丝万缕的情绪,“下午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他说了句废话,但开场需要一句话慢慢引入。
徐礼希望通过心平气和的语气,让周潮鸣知道他的态度,并期望周潮鸣能够对他坦诚。
周潮鸣的手一顿,喉结微微滚动,眼神闪躲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依旧温声道:“礼礼,你怎麽了?是不是薛珉宇和你说了什麽?”
这个名字像一根锋利的针,扎在徐礼的心脏上,让他几乎想要立刻後退。
“那你有什麽要对我说的吗?”徐礼盯着周潮鸣,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沉的探究,像是站在崖边,只等对方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回,或者——推下去。
双目相接,“我……”,周潮鸣却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嘴角蠕动,说不出话。
屋内的气氛凝固,沉默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两人紧紧缠住。
徐礼定定地看着周潮鸣,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像是在攥住最後的希望:“很难回答吗?你没有话想和我说?”
“…”
依旧是沉默。
周潮鸣像是被困在某个漩涡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
而这份沉默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剜在徐礼的心上,印证着他内心最不愿相信的猜想。
徐礼咬紧後牙,声音在暴怒边缘挣扎:“还是你在用沉默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周潮鸣终于开口,矢口否认。然而,除了这两个字,他却再无其他解释。
徐礼深深吸了一口气,胃里像被绞在一起一般疼痛,但他无暇去顾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烧得他眼前发黑。他忍不住低呵一声:“说话!”
他忍不住哽咽,难道真的如薛珉宇所说,自己就是个替身,所以周潮鸣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沉默应对自己?
“不是这样……”周潮鸣不断重复,语气恳求,却给不出一个让徐礼安心的答案。
徐礼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周潮鸣,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他逼视着周潮鸣,眼里燃烧着痛楚和不甘,像是在做最後的挣扎——
他们的目光交汇,周潮鸣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些闪躲丶不安丶隐忍丶愧疚……
不需要多言,徐礼已经得到了答案。
可他仍不愿意相信。
那些炙热的目光,温柔的拥抱,耳鬓厮磨间低声呢喃的话语……明明那麽真切,明明他能感受到,那是爱。
“我觉得薛珉宇说得不是真的,即使你没有跟我说过你和他曾经在一起的事情,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徐礼拼命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看着周潮鸣通红的眼眶,心头发涩。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你为什麽找我演表哥?”
这一句话犹如大石压下,沉得周潮鸣喘不过气,让他气息急促,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沉默不能解决问题,他知道,可是他不敢开口,也不敢欺骗。他害怕一旦说出了实情,徐礼就真的会彻底离开。
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在周潮鸣还没做好坚实的堡垒时,就被轻易击破。
但他明明也有那麽多机会可以选择坦诚,是徐礼的爱意把他浸泡,让他害怕有一丝一毫的事情会影响到他们。
可也正因为徐礼的包容,他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实话是残酷的,‘善意的谎言’不适用在炽热的感情里。
“你,你们……,有相似的地方。”
这样的话如何表达都不会找到更好的方式。
徐礼身体晃了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愤怒丶悲伤丶不甘,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失望:“所以,我们的开始都因为这张脸。”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痣,“因为这颗可笑的痣?”
周潮鸣僵硬着身体,不敢和徐礼对视。
徐礼感到身体在不停地打颤,控制不住地发冷,甚至能感觉到牙齿在发抖,想要张口说话嘴巴却几乎不听使唤。
“你,周潮鸣!”徐礼寒冰一样的手擡起周潮鸣的脸,手掌下滑,如巨钳掐在周潮鸣的脖子上,迫使周潮鸣擡着头面对自己,“你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像他吗?你不喜欢我,更不爱我,从头到尾,我都是薛珉宇的替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