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惊讶:“他还有哥?亲哥吗?”
谢东赶忙摆摆手说不是亲哥,但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就像想到了什麽一样,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反正,是哥哥。”
另一边,周潮鸣和薛珉宇走到楼梯口。
“少抽点烟吧。”薛珉宇开口。
“嗯,平常不怎麽抽。”他说着,把刚拿出的烟又重新放回烟盒里,“你来怎麽不提前说一声。”
薛珉宇耸了耸肩:“说不说我都得来。”
周潮鸣当然不会说他是怕薛珉宇看到徐礼,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感到不安和心虚。
薛珉宇接着问:“今天会拍表哥的戏份吗?”
“今天不拍。”
“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他了?只能等下次了。”
周潮鸣抿了抿嘴,没有告诉他,刚才站在他旁边的徐礼,正是饰演“表哥”的人。
沉默片刻,薛珉宇缓缓开口:“我前两天去你家了。”
周潮鸣不奇怪他会说起这个话题,或者说是料到他一定会提起这个话题,随意地应了一声:“嗯,家里还好吧。”
“嗯。”薛珉宇微微仰起头看他,像被刻画过的侧脸显得刚硬,明白这是他拒绝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接着说,“她向我问起你,说你没有给她打电话庆祝生日。”
“发短信了。”周潮鸣平静地回答。
“潮鸣,难道你以後都不回去了?”薛珉宇轻轻蹙起眉头,凝白的面孔看起来忧愁不已,狭长的眼睛盛满了对周潮鸣的关心和担忧,“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话,也不想被打扰。但你们彼此冷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不是吗?两年了,她毕竟是你妈,或许……她也在试着改变,你也该放下了。”
周潮鸣没有立即回应,思绪却飘回到最後一次离开家的那天。
……
他的母亲,陈月华女士,将他的私人物品砸得七零八落,只因她无法登录他的高考志愿填报账号。
“我要知道你到底报考了什麽大学,是不是A大。”她总是嘲讽的脸此刻看起来竟然开始扭曲。
继父在一旁低声劝慰:“潮鸣都说了是A大,你就不要逼得太紧了。他的高考成绩是全市第一,你还担心什麽。”
显然陈月华并不相信,只要不是她亲眼见到丶亲手操控的决定,她当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她从周潮鸣的衣柜里翻出一本学校的宣传册,上面的一个院系被蓝色的圆珠笔轻轻划了一道横线,就是这道横线,成了她的导火索。
她把册子摔在周潮鸣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质问他:“这是什麽!我要听你的解释。”
红色的印子快速出现在周潮鸣的脸上,清晰的方形,火辣辣地刺痛,他低声说:“我不会告诉你密码的。”
“什麽?”
眼看陈月华在爆发的边缘,继父赶紧上前推了他一下:“你先进屋,我和你妈说。”
周潮鸣被推得晃了晃,望着没有门的卧室,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他直视母亲的眼睛:“有必要吗?我进屋还是站在这儿有区别吗?”
陈月华被他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怒声说:“你和你爸一样是个骗子,因为你的根上就坏了。”她指着地上摊开的手册,那被画上横线的页面正展开,“C大?传媒大学?你也想去当戏子给人卖笑,跟你爸一样,对吗?对吗!”
她不依不饶地咆哮着,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周潮鸣的班主任电话:“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去问班主任。”
但电话那头传来的答复让她愤怒至极——班主任表示,志愿是学生的隐私,不能随意更改。
陈月华用力摔碎手机,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周潮鸣的脸上,那一巴掌轮圆扇了过来,满是羞辱和嘲讽,意图打碎他的自尊。
可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不会再崩溃不堪了。
“你和你爸一样是烂人,最烂的人。虚荣丶虚僞丶空有一张无用的脸,永远不肯脚踏实地,只想利用肮脏的皮囊。”她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她的儿子,没有一丝母亲的怜悯之心,“我就知道最後会是这样,你觉得你终于成年了,能逃脱我这个让你感到窒息的妈,于装不下去了,是不是?”
她怒视着他,仿佛要把他撕碎,“我告诉你,周潮鸣,如果你不把志愿改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马上从这个家滚出去,你自生自灭去吧!”
後来发生的一切周潮鸣不愿再多去回想,就像按下快进键,每一帧都快速地略过。
他走出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录取通知书的收件地点改在学校。
他的脸上迅速起了青紫的印子,整个左脸的腮帮都肿了起来。
周潮鸣坐在那个公园破旧的长椅上,手里紧握着手机,冷风刮在肿起的脸颊上,刺得生疼。身无分文,没有银行卡,没有现金。
翻遍通讯录的名字,一个个陌生而疏远,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几乎遗忘的号码上。
那是父亲葬礼时,一个陌生男人留下的,说他是父亲的好朋友,让他有困难的时候联系。
……
“我和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现在我做不到去见她。”周潮鸣不愿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答案,他看着薛珉宇,认真地说,“宇哥,我之前就说过,你别管了。”
薛珉宇的眼睛变红:“就算我们分开了,我还是你哥,你让我别管了?”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算我什麽哥?”
“周潮鸣!”薛珉宇感到心在滴血,身体却忍不住向周潮鸣靠去,仿佛一个过冬的人在寻找炙热的火源,他控制自己放轻声音,“对不起,潮鸣,我没想让你难过。”顿了顿,“我很想你。”
周潮鸣垂眼看他,被遮盖的眼睛深绿近似墨:“薛珉宇,别说想我,也别在别人的床上想我。”他的语气又冰又冷,“如果还想当我哥,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