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一阵盖过一阵的急促,活像个催命鬼,一个所谓征求意见冠冕堂皇的有声笑料。
此时再对着群青的这张脸,那声音便自动循环播放起来。但高汶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愤懑,反而有了闲情逸致重新去回忆一些细节,就像群青远去的背影衣摆下别着的一把手枪。
“是去储备室杀人了?”高汶问出声来。
“你在说什麽?”群青反问回来。
一来一回,两人这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眼神交流。
高汶不懂。
尽管表面上装得平静,群青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期待和委屈。
既然不懂,那就等他自己开口,高汶想。她又看看窗外的天色。这场行动没耗多少时间,距离天亮还很长。
那便等到天亮吧。
两人都忽视了他们正在共享的一对耳机。
樕樕一边整理着树枝一边激他们动手:“你们派来的人已经死了,想寻仇的话就开枪吧。”
对方摇头。
樕樕心累,她体力消耗的巨大,已经没得脑子思考主动出击,预判防守,只想靠着训练多年自我保护的肌肉记忆一击制敌。本是一鼓作气,再倚墙歇一会儿可能真的会直接倒地睡过去。面前那两人架着两把枪就这麽直直对着她脑袋,逼他们动手也不愿意动,就非要这麽跟她耗着。
摆烂吧,樕樕想,直接用树枝堵住,开枪就炸膛得了。
她的手还没来及动,就看那两人把枪口对上了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尸体。
樕樕:???
“我们不是一夥的。”对方狡辩。
樕樕疑惑。
“我们是按照老大的要求,捉拿云凡,保护高理事的。”
“捉拿丶云凡?保护丶高理事?”樕樕不可置信,“你们老大没有告诉过你们,云凡跟高理事是一夥的吗?”
“保护我?你为什麽要保护我?我的处境很危险麽?”高汶趁机开口,她早就猜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依旧是基地缉拿的要犯,身边走过的陌生人很有可能就是基地安插的眼线。
在她被人像击穿脑子里想到樕樕口袋里照片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在暗示高汶叛逃会提前,她还会是衆矢之的。基地里不会有任何人存在理由来保护她。
群青是站在什麽立场上的?是预料到之後会被基地公开追捕,所以提前拉拢好关系麽?
可这冒得风险岂不是更大——就算是暗中保护她也是和基地对着干,一经发现只会提前他死亡期限。
更何况他本人只是个园丁鸟,分出来的羽刃细软没什麽杀伤力,手下听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保护自己勉勉强强,更逞论保护别人。
群青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横切的新鲜伤口,这样的伤口在操纵羽刃的初期经常出现,彼时对自己的气息以及羽刃的走向都不熟练,惯用手便会成为最易伤及的对象。
“羽刃不该是你拿的。”高汶不禁想象到了头发花白的陈汛执意为了他站在手术台前的样子,“手伤了,还能做好手术吗?”
高汶替他们不值,可她除了这样问说不出更好的话来。
“我手术失败了,师姐。”群青心理建设似乎被高汶用一个字一个字用钝器挖到土崩瓦解,唯一的支持物好像就是手中截下来的小段树枝,“那个可以长出树枝的小姑娘是你的搭档麽?”
高汶肯定道“是。”
群青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有树就好。”
“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有树就好,树木很重要吗?
“你不需要知道。”群青站起身掸掸衣服,从高汶手里抽出他的羽刃,“我暂时切断了基地对你的追踪,趁此机会尽快往北部走,万事你到那边便知道了。”
他拉开了椅子准备出门,手还没摸上门把,高汶的羽刃便将他围了个结结实实。
“北部?”高汶问他,“北部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