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娘娘何苦总揪住这点不放?男女婚配,家世门第固然重要,可是说到底,婚配所配的,难道不是对方其人本身吗?”
卫婉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叶南晞接着说道:“您既然已经与陛下结为夫妻,便该将自己摆在与陛下齐平的位置上,而不是一味地看低自己,在陛下面前伏低做小。陛下身份贵重,巴结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实在无需再多您一个。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
卫婉柳眉微蹙,叶南晞这话她此前闻所未闻,更未曾考虑过。仿佛被带进一片新的领域,她在茫然中陷入沉思:“妻子?”
“对,就是妻子。”叶南晞的脑海中浮现起萧绰小时候孤独的身影,思索着开口道:“他需要的不是对他千依百顺的女仆,而是与他平起平坐丶心意相通的妻子。他在朝臣面前,是权力的符号;在百姓面前,是被贡在神龛上的神佛;只有在妻子面前,他才可以做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人。所以,您对他越是超乎寻常的恭敬,反而会将他越推越远。”
卫婉倏地擡起头,然而下一秒又将目光避去一旁:“是这样吗?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这样的道理,我以为只要万事以陛下为先,时间久了,自然会让陛下明白我的心意。”
叶南晞深吸一口气:“娘娘,真心不能靠求,更不能靠等,而是要靠吸引。有句话怎麽说来着,叫做‘花若盛开,蝴蝶自来’,与其费心思笼络陛下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的守着你,这样岂不更好?”
卫婉轻轻一咬嘴唇:“让陛下心甘情愿地守着我,这……有可能吗?”
叶南晞一擡眉毛:“当然,您风华正茂,知书达理,样样挑不出错来,为什麽不可能?”
卫婉眼前一亮:“那我现在该怎麽办?”
叶南晞回答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好东西急于出手反而会让人看低价值,所以您根本无需刻意做些什麽,只要正视自己,爱重自己,端正好心态,堂堂正正擡头挺胸的去母仪天下。陛下是聪明人,自然会发现您的好,主动走近您。不过……”
卫婉心头一沉:“不过什麽?”
叶南晞眯着眼睛笑了笑:“我或许可以帮娘娘缩短这段时间,让陛下快些发现您的好。”
卫婉对叶南晞是彻底地心悦诚服了,这时便笑着点头道:“好,你有何想法尽管告诉我,我都听你的。”
叶南晞又与卫婉闲话片刻,随即离开了暖阁。
一直躲在偏殿里避寒的沉香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掀开帘子一瞧,见是叶南晞出了暖阁。眼看叶南晞已然走远,她快步回了暖阁,走回到卫婉身边,直截了当的问道:“娘娘,您当真要相信那叶南晞吗?”
卫婉端起茶杯:“有何不可?”
沉香眉头紧锁:“您就不怕她别有用心?”
卫婉抿了口热茶,将茶杯放回桌面:“她能有什麽用心?她一无家室二无背景,她若对陛下有心,或是想从陛下或者本宫身上图什麽,根本不必费这些力气。”
“可是……”沉香想了半天没想出下文。
卫婉擡头看向沉香:“无妨的,叶南晞有些话乍听觉得跳脱荒唐,仔细想想,便会觉得不无道理。我的处境已到了如今的地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呢?”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叶南晞回到自己的屋子,刚坐下没一会儿,青悦走了进来,说是门外有人找她。
叶南晞跨出屋门一瞧,只见台阶下的雪地里站着个小太监,十多岁的模样,穿戴的很是干净整洁。
叶南晞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找我?”
小太监颔首应了声“是”,接着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叶南晞:“掌印托我将这个交给姑姑。”
“掌印?”叶南晞皱着眉头接过一瞧,只见字条上写着几个字——安心随他来见我。运笔流畅,笔锋刚劲有力,是冯钰的字无疑。
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她唇边含了一丝笑意:“他什麽时候成掌印了?”
小太监恭敬作答:“陛下新封的,宣旨还不到半日。”
叶南晞心里替冯钰高兴,将字条顺手塞进腰上的口袋里,她一挑下巴:“去哪儿?走罢。”
小太监领着叶南晞往前走去,叶南晞本以为对方会领自己去哪处宫室,未曾想竟是一路出了宫。眼看着再走两步便要跨出宫门,她连忙叫住那小太监:“你等会儿。”
小太监停住脚步回过头。
叶南晞定定地凝视着他:“你要带我出宫?”
小太监一点头:“是,掌印在宫外等着您呢。”
叶南晞越来越糊涂:“在宫外等我?”
这家夥是要做什麽?
叶南晞有些迟疑,可想到刚才那张字条,他特意提到让自己“安心”。思及至此,她不作他想,只跟着小太监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