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曲了一夜的腿疼得像骨折,走起路在像拖着一辆笨重的马车。她路过一个包子铺,香味不受阻拦地钻进鼻子,身下的马车也拖不动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刚出锅的热包子。
老板以为她是乞丐,竖着眉毛就要赶。文玉雁赶紧掏出一枚铜板,道:“我买。”
她拿到了两个包子,味道跟闻起来一样香,剁得细碎的白菜混着一点肉沫,根本来不及嚼就囫囵吞了下去。
後面挤来一个人,直接跃过文玉雁来到了老板面前,大声说:“老胡,我要个包子。”
被叫做老胡的人一脸不耐烦好,催促道:”“要什麽要,给钱!”
瘦小的身躯被挤到一边,他似乎直接忽略了这有个人,带着酒气张口就来:“不给我就给你娘说你又去花楼。”
老板骂骂咧咧地给了他一个。
文玉雁在一旁目瞪口呆,手里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又被捡起仔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塞进嘴里。
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大悟,祈求没有用,需要一些“你又去花楼”这样的东西。
吃完了包子,连手指头都嗦干净了,拍拍衣服就往街上走,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数一家店门口人最多。
文玉雁觉得也许自己可以打工,像娘一样,于是跟着人群挤了过去。前面的人顺利地进入了门内,轮到她却被拦了下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举着扇子搭在红唇前,脂粉气瞬间浸染了文玉雁。
他笑起来很好看:“小娘子,等大了再来吧。”
文玉雁很疑惑,问:“为什麽她们都可以进去。”
她以为自己又要挨打,准备说完就跑,面前的男子却没有动手的意味,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花楼可没有小孩子来。”
文玉雁赶紧刹住了脚步,指指挂着的招牌:“花楼?这里是花楼?”
她眼里有些兴奋:“那沈翊来过吗。”
男子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一边:“哎哟我的小娘子,这可不兴说。沈大人怎麽会来这种地方吗,你可别瞎说啊。大人两袖清风,洁身自好,不会来这里的。”
文玉雁咂咂嘴,她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了。
男子倒是给了一条路:“想讨饭,看,去那边的破庙,花楼不收小孩,跟那群乞丐一起,我没空陪你玩,还要去接客。”
她只能往南边走去,毕竟先活着才有将来。
破庙里聚集着一群小孩,像一堆小老鼠,看见有人来就露出打量的眼神。
文玉雁身上还穿着沈府来的华衣,只是有点脏,为首的女孩从阴影中走出,应该是这里的首领。
来人说:“找我们办事要收钱。”
她看起来十一二岁,比周围孩子高出一个头,眼神中透着精明,仿佛认出来对方是流落的大小姐。
文玉雁小心翼翼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探查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将信将疑。如果别人是老鼠,这人就像一只鹰,目光很锐利,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腑。
最後她说:“进来吧。”
庙不大,有十几个孩子,十几个人凑不出一身干净衣服,都穿着破布,有的蹲着,有的站着,直直看着文玉雁。
她好像感觉到一点不融入,出声解释:“我是个孤儿,衣裳是沈府小公子见我可怜赏我的,我被赶出来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她的脸很小,胳膊细细的,像根木棍。
小女孩说:“他有一次给了很多钱,看上去确实比较善良。”
允许文玉雁进来的人这才表露出一分友善,走过来引她坐下,没有椅子,就坐在烂了一角的佛像上,撑着膝盖说:“我是这里的老大,可以叫我赵三。”
她指指刚才出来说话的女孩,一一解释:“麻雀。”又指了一圈:“他是石头,她是柳真…”
问询的眼神看了过来,文玉雁急忙接过话:“安安。”
赵三点点头,继续说:“安安,我们接纳你,是因为我们穷得要死,没人会惦记,也没有人会去招惹一群乞丐,她们身上最多的就是去年没洗的灰。”
周围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赵三最後问:“你真的不是什麽大小姐吧?我们都是贱命,害怕你走的时候随便一脚就被踩死了。”
文玉雁不好解释,最能证明这件事的就是时间。
她说:“我要去乞讨吗?”
赵三的眼神鄙夷起来,答”:“当然,你以为进来是享福的啊。”
这群人也许有其它的事能做,文玉雁出言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你说办事要给钱,是要干什麽?我们还有别的事能赚钱?”
赵三没回应,倒是麻雀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一个地方的人没啥差别,天天要饭就不管用啦。我们一般今天去那里讨饭,明天去这里讨,知道最多的就是那些八卦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