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
“薏薏!”陈叔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麽,叔叔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托付给你,我和你爷爷一样,都希望这手艺能一代代传承下去,交给你,是殊途同归!”
说到这个份上,许薏也不好再推辞,“陈叔,我接手可以,但有个要求,瓷厂我会找人评估市值作价,看我这边的资金情况,分期付给陈叔,您不同意,我不接!”
“你这孩子……”
陈叔无奈叹了口气,也只好点头答应,“行吧!今天中秋,我来跟大家凑个热闹,当是庆祝我也成为瓷坊一份子!”
“太好了!欢迎陈叔!”小伍第一个跳起来活跃气氛。
一衆师兄弟也搬来桌椅,拼成一个大长桌,本以为凄冷的中秋佳节,笼罩在一片片欢声笑语里。
周老爷子与陈叔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几杯自制陈酿喝下去,整个人醉的一塌糊涂,拽着许薏不肯撒手,一口一个孙媳妇的喊。
周泽言无奈,只得将人背回楼上休息,许薏被周老爷子拽着,不得不在身侧搀扶跟着起身。
小伍见状要跟上去帮忙,却被裴添一把按到座位上,“跟哥喝一杯!今天不醉不归!”
喧闹的酒气在两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里,很快被甩在身後,周老爷子伏在周泽言背上,一路走一路骂。
“周泽言,你……事业有成又怎麽样?照样哄……哄不回我孙媳妇?你个混球!活该你追妻火葬场!”
“这麽可爱的孙媳妇你弄……弄丢了,追不回来……以後就别回家!”
醉成这样,骂的还是如此中气十足,周泽言颇有些无奈地“啧”了一声,“要不是知道你多大酒量,我还真以为你是装醉!”
高大身影被幽静的月色投射出朦胧暗影,在脚下轻晃,许薏看的入神,无端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阳光下两道平行交错的身影,一时有些恍惚。
行至二楼,她走在前面打开房门,将老爷子安顿在爷爷先前的寝室。
挨着床的周老爷子,瞬间踏实了,舒服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许薏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到床头柜上,又顺手拧了个热毛巾递过去。
周泽言刚帮他脱掉鞋子外套,伸手去接,却一下握住了那只柔润略带暖意的小手,一瞬间,沉寂了许久的光火在胸口噼里啪啦地跳跃。
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细长手指迅速抽离,空落落的掌心里,只剩下毛巾的软弱触感。
周泽言帮老爷子擦洗完毕,将被子拉高塞好,两人默契地退出去,关好房门。
屋内鼾声四起,不远处的餐厅觥筹交错,只有两人所在的廊道略显沉寂。
“邹……周泽言!”
下了楼梯,许薏慢慢停下脚步,转身迎上那双一直追随着的眼眸。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那双偏单薄的双眼皮,褶皱叠的很深,深邃中糅杂着复杂之色。
“有话跟我说?”
许久未开口的低音炮,透着涩哑,足以令心中某个隐秘的弦又频频波动。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这几天,他在她以为看不到的角落里,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着烟,仿佛胸腔只有被烟雾占满,才能缓解那点的烦闷。
现在,她终于回头看他了,却并没比先前好受多少。
他似是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这两天,我一直在努力地拼凑那些片段式的记忆,可终究还是支离破碎,很多事情夹杂其中,我需要重新去适应你的新身份,对你确实很不公平,我希望,我们能彼此冷静给予对方一个消化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吗?”
她没说多久,也没给出期限。
或许一天两天,或许几个月,再或许,就是永远!
躁动不安的心绪,在这一刻冲上顶端,周泽言烦闷地摸着口袋里的烟盒,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指。
“许薏,不管你信不信,在寰宇这个项目上,我没有开过绿灯!”
他这个高位,不需要明说,也不需要暗示,下面的一帮会察言观色的职业精英,自然知道怎麽不着痕迹地去迎合。
所以,那次,他跟着她出现在洽谈会现场,寰宇高管瞬间应变。
包括,面对孟敛秋的刁难,他能信誓旦旦地说出帮她兜底的话,以及初见裴添时的熟络和他一切反常的操作,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要怪,只怪她太过于愚笨。
不然,这麽多年,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江遇的卑劣和深沉的心机。
她是幸运的,被爸爸妈妈,爷爷捧在手心里疼着,现在被周泽言小心翼翼地瞒着,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