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把酒碗往案几上一撂,羊肉汤溅在裴寂新裁的蜀锦袍子上:“我说老裴,咱们这反旗得扯个响亮的由头”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太原留守府的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李世民蹲在炭盆边烤栗子,突然抬头:“爹,杨玄感当年喊为天下解倒悬之急,不也败了?”
这话戳得李渊直嘬牙花子。要说这造反的名头,可比打仗还难琢磨
前些日子突厥使者送来两千匹战马,始毕可汗的弟弟临走前还特意交代:“唐公要当皇帝记得说清楚,咱草原汉子实在,就认个明白账”
这会儿长安城里的代王杨侑才十三岁,正被阴世师、骨仪几个老臣架着当傀儡
李渊踱到廊下,盯着屋檐下的冰溜子突然乐了:“有了!咱们就说是要废昏立明,拥立代王!”
您可别小看这八个字,当年瓦岗寨李密裹着破羊皮袄来投奔时,就是靠嘴皮子把“取天下如反掌“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愣是让翟让把二把手位置让出来
不过这会儿李密正在洛阳城下跟王世充死磕,这位混血美男子熔了佛寺铜像铸兵器,惹得和尚们举着经幡给瓦岗军当向导——这世道,连菩萨都站队了
要说李渊这老狐狸打出的旗号,那真是教科书级别的政治操作
他既不学陈胜吴广往鱼肚子里塞布条,也不学项羽直接扛着“楚”字大旗,而是连夜让裴寂炮制了份《讨宇文述檄》,张口闭口都是“清君侧”
更绝的是他给突厥始毕可汗写信,落款居然署着“太原道行军大总管”
活生生把造反说成了替皇帝剿匪
这招“尊隋“大旗一举,连长安城里的隋朝旧臣都犯嘀咕:“李渊这老小子到底是忠是奸?”
您别看李密在洛阳城外威风凛凛,听说李渊起兵的消息时差点把酒碗摔了
这位瓦岗寨大当家此刻正被三十万饥民捧成“活菩萨”,洛口仓的粮垛堆得比洛阳城墙还高
他揪着徐世勣的领子直瞪眼:“李渊那老匹夫,当年在弘化郡连马匪都不敢剿,现在倒敢跟爷抢戏?”
话是这么说,手底下人却悄悄往太原送了两车东阿阿胶——这玩意儿在乱世里可比黄金金贵
江都行宫里的杨广听到消息时,正让宫女用凤仙花汁给他染指甲
这位大业天子听完奏报居然笑出声:“李渊?就那个在晋阳宫喝醉酒抱着宫女喊表妹的老东西?”
可他笑着笑着突然把染缸踹翻了,赤着脚在锦毯上来回踱步,最后咬着后槽牙下旨:“让王世充带洛阳守军先剿李密!”
您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不清谁是心腹大患
要说天下反应最精彩的,还得数河东薛举父子
这俩陇西豪强原本在秦州称王称霸,听说李渊起兵,薛仁杲当场就要带兵去抢太原
他爹薛举却眯着眼说:“急什么?等李渊和独孤怀恩先掐一架”
果然没过半个月,镇守霍邑的宋老生就跟李渊较上劲了
长安城的代王杨侑倒是想硬气一回,可他派去守潼关的屈突通正在黄河边犯愁呢
这位隋朝最后的忠臣望着对岸李渊的旌旗,突然扭头问副将:“你说我现在投降,能赶上回家收麦子不?”
这话把副将吓得当场从马上栽了下来——他们哪知道,李渊早派长孙顺德带着两百车蜀锦绕过关隘,这会儿正跟长安守军喝酒划拳呢
最绝的当属河北窦建德,这位农民军领袖听说四方起兵,连夜召集部下开了个“天下形势分析会”
会上他光着膀子拍桌子:“李渊要立代王,咱们就立越王!李密想要洛口仓,咱们就去打黎阳仓!”结果会还没开完,探马来报说罗艺带着幽州铁骑南下了
窦建德愣了半天,突然抓起酒坛子灌了一口:“娘的,这年头连造反都要抢着打卡!”
当李渊的先锋部队渡过黄河时,洛阳城头的王世充正忙着给佛像贴金箔
这位胡人将军的脑回路确实清奇,前脚刚熔了铜像铸兵器,后脚又怕佛祖怪罪,非要在军帐里供三尊金佛
他手下的小兵们私下嘀咕:“将军白天杀人晚上拜佛,这功德到底算谁的?”这话传到徐世勣耳朵里,瓦岗军立刻编了首童谣在洛阳城外传唱:“金佛哭,铁佛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在这乱哄哄的世道里,连太原城卖胡饼的老王头都成了人物,李渊大军开拔前夜,他愣是带着半扇羊肉闯进留守府:“唐公,这饼您带着路上吃!”
后来长安酒肆里说书的总爱添油加醋,说老王头的胡饼里藏着《河图洛书》
其实那天李渊就说了句大实话:“等进了长安,我让御厨天天给你供香油!”您还别说,这话后来真应验了——唐高祖登基那年,朱雀大街还真开了家“王记胡饼铺”,牌匾还是李世民亲笔题的
话说李渊带着三万兵马往长安摸的时候,霍邑城就像根鱼刺卡在嗓子眼
守将宋老生是隋炀帝心腹,这老小子在城头挂满灯笼,夜夜笙歌搞得跟元宵灯会似的
李世民带着十几个斥候摸到护城河边,听见城上歌女正唱《玉树***花》,气得把马鞭都撅折了:“爹您听,陈叔宝的亡国曲都唱上了,这隋朝的气数…”
七月初七,唐军顶着暴雨扎营在贾胡堡
粮车陷在泥里,突厥人送的马匹直打响鼻
刘文静从突厥借的兵还没到,军中开始流传“突厥要和刘武周端太原老窝”的消息
李渊咬着后槽牙开军事会议,裴寂那帮老臣嚷嚷着要回师太原,唯独李世民拽着湿漉漉的斗篷闯进来:“爹!宋老生有勇无谋,李密还在洛阳牵制着隋军主力,这会儿撤军可就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