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一双眼睛,很干净很明亮,所以才让我觉得他是个温良之人。”若尘想了很久,才憋出这句似解释非解释的话语。
可说完,她又後悔了。
因为她交代了,从一开始就不对劲的源头,当她与他双眼对视的那一刻,她的主观意识就不见了,她和自己说这孩子品性纯良性格可靠,不过是想要将他留在身旁。
这个念头藏得很深,直到现在由师兄点拨,她才幡然醒悟。
她见到他,就非他不可了。
“我从一开始……”若尘忍住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只是她心脏的砰砰砰声,出卖了自己。
“从一开始,他于你而言就与衆不同。”若楠微微笑了笑,很欣慰她能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但随即又对她放心不起来。护法门这一支的情劫对象历来都是妖怪,而她口中的师弟,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人……
玄剑宗护法门的诅咒,不可能轻易被打破。
若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对他的第一印象现在想来的确是太过果断,那时候的自己好像太急,太想要他跟着自己。之後事事为他,对他好,她以为是同门情谊,可现在想来也的确有点变味。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沦陷了麽?
不自觉咬了咬唇畔,眉头隆起,秀脸纠结。
“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似乎是有什麽至关重要的线索被她忽略了,摈弃了。
冥冥中,她觉得倾慕一个人,不应该是她对封禹的那种感受。她只是想要对他好,不求回报,如果是恋慕的话,她觉得情感的波动应该更强烈点。
“的确……你的师弟是个人,由此想来,他也许不是你历情劫的对象。”
“我,不可以喜欢人吗?”若尘小心翼翼问道,她的身子不由地向前倾斜少许,碎发顺着耳畔落到眼前。
“不是不可以,是不能。我们注定了与妖纠缠,这是我们自第一日拜入护法门就知道的命运。”也许年少轻狂,认为自己能逃脱命运,然命,是早就定好的,无论怎麽躲避都避免不了。
“如果,你确定他是人的话,那麽他定然不是你的历劫对象。”
“可是……”
若尘望着师兄,眼里的亮光在逐渐变得黯淡。
“可是,如果你真的对他有了心思,那麽也许你是破护法门诅咒的关键。”
“诅咒……”若尘是第二次听到关于护法门的诅咒,第一次听到是湄岛鹤羽提的,那一次听到,代价是他将她推进了妖王封印之地。
这一次听到,又会发生什麽…
“你该知道,凡是拜入护法门,尊越郝为开山鼻祖,都避不开的劫难,情劫。千年,无数弟子都恋上妖怪,自毁道行,无一例外。”
“每一个弟子都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不会对妖物动情,可是当命运缠上你的时候,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若楠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相当的疲惫,甚至掺杂着些许的自我唾弃,若尘看不懂,只是觉得心越来越沉。
“如果,对别人动情在先呢…是不是可以躲开命定的事情。”若尘喃喃道。
若楠淡淡一笑:“不是没有试过……”
“没有用的,当她出现的时候,你心里装的便只有她了。”
她在的时候,你的眼里装着她,她不在的时候,你的脑中仍旧有她,如同鬼魅,吞噬着你所有为道的理念,拉着你堕入深渊。
若尘听到师兄的那一句,不是没有试过,猛然想起儿时,师傅拉着自己的手说要给师兄当童养媳,而师兄总在一旁是暖暖的笑着,眼睛弯弯的看着她。
“所以,你不喜欢你的妻子吗?”提到喜欢二字,若尘的神情有点不自在,可是她不自觉替流萤问了出来,儿时的时光,师兄对流萤的体贴呵护,如今历历在目。
然,现在的师兄给她的感觉,就像破碎的镜子。
“我只是想摆脱束缚,成仙是我这一生魂之所系。可护法门的诅咒却把我限制在她身上,你知道吗……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真会忘了自己是谁,和她分开的时候,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当年,在瑶山,每每与流萤在山间奔跑玩耍之时,他总是拉着她,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忘道。
後来,流萤因法力原因不被瑶山所容,他以为自己可以松口气,可是心底有无数的虫子啃噬着自己,让他外出去见她。
见了她,他只会愈发疲倦。
不见她,却心痒难耐,度日如年。
咬着牙,熬过半月,终是忍不下去,留下一封信,只言片语:我认了。
他原以为终此一生会受制于流萤,却未料到,那日受天雷之际,看到九九八十一罡剑,四周阴暗可他却恍若看到微光。
多年未见,师妹已长大成人。
他知她不想自己认出她,不想自己心生愧疚之情,他的师妹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也许你能破了护法门的诅咒,帮帮我吧……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若楠称不上了解她,毕竟他与她相伴的日子不过短短几年,可那几年中,他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尊崇。
若尘儿时心性平稳,做事持之以恒,定力远远超于他。
师傅常说她捡到了一块宝,他那时候不是没想过等她日後长大,便与她一道双修,共赴成仙之路。她很乖,很听话,聪慧有加,他想着若是这样不添麻烦,那麽一道也无妨。
直到流萤的出现,毁了他全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