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只有姑瑶氏的巫女知道,花花,你的父亲,又是从何得知?”乌芝问。
“大灵芝,你是在怀疑花花的父亲吗?”
离洛在花花心中,是青松明月,芝兰玉树,不容怀疑,不容玷污。
“小生只是好奇罢了。”
乌芝低头啜了一口清茶。
“那嬴钺是如何诞生的?”灵归追问。
“四十多年前,有人从姑瑶山内窃走了蛇蛋。後来,蛇蛋消失了十六年之久。
姑瑶氏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好在他当时年纪尚小,莲姑娘将他的记忆抽离,放进了一朵冥河莲中。这才勉强压制了他的戾气。”
“可他後来,又为什麽会流落到巫都的斗兽场?然後又被离洛所救?”
“有人从姑瑶山带走了他,我们怀疑,那人与当初窃取蛇蛋的人是同一个。
他的目的也很明显,他故意让嬴钺经历苦痛折磨,以尽快激发他体内的戾气。
十七年前,姑瑶山以北的一村百姓于一夕之间死绝,我们奉命去勘察,在那里,我们发现了嬴钺残留的妖力。
于是我们循着他的气息,重新找到了他,为了制止他继续伤人,受姑瑶氏之命,我们以蛊神之力将其封印。
我们日夜守着封印,直到十五年前,我们察觉九蛊铃已经异主,才发现,姑瑶氏已满族尽灭,连神女的魂魄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姑瑶氏灭族的真相。
十五年前,姑瑶氏灭族,茯娘在龙毒河里捡到灵归,然後就是蛊神的逃跑,她魂魄的丢失。
“哦,然後你们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年幼体弱,就抛下我跑了?”
灵归擡眸质问。
“大家可能都觉得,姑瑶氏已灭,再留在姑瑶山也没什麽意义了吧……而且你看,小生这不是还回来了吗。小生只是没想到,茯姑娘竟会误打误撞,把这蛇妖又放了出来。”
乌芝慌忙解释。
“若非你们逃跑,导致封印变弱,凭我一个人,怎麽可能把他放出来。”
灵归反驳。
“诶……总之,小生劝茯姑娘,还是要小心嬴公子,他虽说本性不坏,可一旦他的妖力失控……”乌芝劝着灵归。
“我会把一切弄清楚的。”
灵归没心思继续听乌芝念叨,顺起了桌子上的两只青团包进了帕子里,起身便走了。
云梦江畔,晚杏如烟。自斜阳将落时骤起于山间的暮霭,到如今素月高悬时,竟不知被何处而来的春风荡散了。
半江银月辉辉,半江花影重重。天地间都澄澈而迷离,仿佛一块被清酒浇透了的琥珀。
江岸这棵古杏花树,看着约莫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已经是棵只会开花,但结不了果子的树了,但满树的杏花依然纷繁若霞云。
“下来吧,小气蛇。”
灵归拍了拍树干,朝树上喊着。
“不吃晚饭,半夜会饿的。”
嬴钺在难过或者生气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高的地方,譬如巷角的门挡石上,譬如江边的杏花树上。
这点倒同她那只狸花猫很像——
那只小狸花原是她在村子里捡回来的,灵归赶跑那群野狗,将它从树上抱下来时,它瘦得皮包骨头。小狸花总是很缺乏安全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躲到高处。
有时候,小狸花爬到了很高很高的树上,又会下不来。因此灵归为了搭救小狸花,还练就了一身爬树的本领。
嬴钺不理会她,只是藏在杏花里,灵归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红色发带在风中轻晃。灵归叹口气,想着自己今天的话确实说重了。
“你不下来,我可要上去了。”
灵归说着,一只脚就蹬在了树上。这杏花树比起她从前爬过的柿子树丶桂花树和槐花树,一点都不算高。
“我爬树很厉害的。”
灵归三两步就爬到了树杈上,再往上攀几枝杏花,终于看到了倚在花枝间的嬴钺。
可惜他躺的这根树枝太小,已经没办法再容下灵归了,灵归只能扒在那根树枝前面,拽了拽嬴钺垂下的衣角——
他已经换掉了那身水华朱交领红袍,换上了件藏黑圆领袍,腰间躞蹀带上的银片与璎珞闪着细碎的光。明明是很普通的款式和面料,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显得矜贵,像个富庶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你不会是在和我赌气吧?”
灵归脆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