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乌芝也严肃起来。
“我为什麽会被卖到斗兽场,有人故意让我经历苦难,就好像想要激发什麽一样。”
嬴钺蛇妖的竖瞳盯着乌芝。
“当年的蛊,其实已经□□大成了,只需要一个引线,就能牵动起巨大的力量。有人一直在试图引燃这个引线,那个人或许就在你们之间。”
“你的推测不无道理,可我想不到那人做这些的道理,那个蛊成後究竟会有怎样的後果,我们都没人知道。”
乌芝认真思索着嬴钺的话,答。
“蛊神中,有一妖名红花鲤。碰巧,也有这样一位鲤鱼妖,自始至终都纠缠在我身边,连我也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嬴钺想起那张诡异的青铜傩面。
“离洛?你觉得他就是鲤公子?可鲤公子为什麽要这麽做,这没有道理……”
“人的过往不同,心中便会有不同的道理。那不可能存在的道理是属于你的。”
嬴钺罕见地说出这麽晦涩的话。
双方都僵住了,不再交谈。
嬴钺知道,乌芝和红花鲤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他私心里不愿相信,自己曾朝夕相伴的挚友会是一切的幕後黑手。
在这点上,自己的阅历比他更多些。毕竟在他被养父母送进棺材里前,他也不愿相信,爹娘收养他,只是为了一味虚幻的长生蛊。
“你们两个,在楼顶鼓鼓秋秋些什麽?”
少女清脆声音飘来。
灵归拖着身错彩镂金的繁琐祭服回来了,浑身亮彩彩的翎羽,银片一动一摇间,折射着明晃晃的雪光。
“没什……”
乌芝话未说完,被打断。
“我不开心,灵芝来开导我一下。”
嬴钺又恢复了那副散漫邪气又带着楚楚的无辜的神情。
他总是这样,第一眼看过去乖巧如孩童,第二眼再看,装乖的狡黠痕迹便藏也藏不住。
“哦,那你为什麽不开心?”
“因为你不让我和你一起睡觉。”
除夕到了。
酸汤火锅,腊肉香肠,盐菜扣肉,蛋饺,糍粑,炝锅鱼,卤菜,辣子鸡……茯娘用上了十八般武艺,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过了除夕,守了岁。
阿九丶灵归和嬴钺在院子里打雪仗打得火热,乌芝默默地精雕细琢他的雪人。每每被那三人飞驰而来的雪球砸断了胳膊或鼻子,他也只是好脾气地再给那雪人接上。
阿九要乌芝给自己塑个雪像,乌芝也允了,三两下,一只能被捧在手心里的小白蟒活灵活现地出现了。于是後来,茯娘丶灵归和嬴钺都有了自己的小雪像。
灵归拉着嬴钺去村北古梅园里祈福,嬴钺问她许的什麽愿,灵归只是笑,什麽也不说。
嬴钺折下枝落雪梅花,插进灵归的发丝间,张开温暖的斗篷将她拢进怀里。灵归笑着仰头亲吻他的唇角,少年低下头浅浅的回吻她,带着梅花香气的热意,温化了她唇上冰封的胭脂色。
要守岁了,玩够了浪够了的三个少男少女染着一身活泼的雪说笑着回来。
外面小孩放完爆竹後的馀烟一重又一重漫过墙头,村里那个去巫都经商赚了大钱的姑娘还放了几颗硕大的烟花,点染半个夜空。
村东流年钟撞响时,灵归偷瞥着茯娘,看见娘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流了眼泪。
“娘,菜好吃,家里热闹,烟花也好看,娘你倒还哭上了。”
灵归笑嘻嘻地凑上去调侃茯娘。
这母女俩靠在一起看烟花时,就好像姐妹俩。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两人眉眼间却颇有相通,清一色的倔强和执着。
茯娘从河心里捡到她时,本就不过十七八岁,又终身未嫁,没生过孩子,也没经过什麽家长里短丶鸡飞狗跳的磋磨,一个人过得畅快肆意,看上去也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自己还会有很多机会去陪阿娘。
灵归靠在茯娘肩头笑着想。
日子还如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