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白刃出,红刃收,将军拿帕子擦着血,两颗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
龙毒村里,村长在祭坛前召集了所有村民,村民们从地窖深处,驮出了茅营香烛丶聚运宝鉴等诸多法器。
黑甲将军已经找过村长了,他告诉村长:
“我是个讲理之人,你们村中吃里扒外的叛徒,我已替你们了结。我们只要那河谷中的妖兽和山中的大墓。我给你们半天时间离开,届时若仍负隅顽抗,休怪我刀下不留人。”
那个夜晚,龙毒村人都没睡,衆人举着火把围坐祭坛前,听老村长讲着故事。
此夜灯火葳蕤,凉露生风,萤火点点与满天繁星相掩相映,就像无数个平淡的故事夜。
从前,旱魃祸世,血流成海。龙毒村的第一任村长茯月,带着几十幸存者,从遥远的黔青西南,走过十万大山,逃难至此。
这里遗世独立,山清水秀,土壤肥沃,能育良田万顷。一切皆得一神女庇佑。
茯月跪下祈求神女,可否给他们一块土地生存,神女欣然答应。
神女问:“姑瑶神山里藏着神力,封着妖兽,要设一阵法,阻绝有贼心之人进入。这阵需有人来守着,你们可愿做这守阵人?”
“神女愿给我们一群无家之人如此一方乐土,我们感激不尽!届时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也将为神女守好此阵!”
茯月跪于田野上虔诚拜谢。
“我也不白要你们守。”
巫瑶微微一笑,轻挥手,一方祭坛出现。
“我姑瑶一脉神巫,每隔六十年,便为你们送来一位神巫中的佼佼者。她们将作为你们的大祭司,庇佑你们远离天灾与战火,保佑龙毒村风调雨顺,四时太平。”
村长说:
“龙毒村,先是阵,才後有村。我们每个人都是这阵中一缕符文。愿与我一同守阵的,便留下,不愿的,便收拾行囊,抓紧离开吧!”
百来个人,喧嚷一阵,不断有人陆陆续续起身,也有人始终岿然不动。
村长不怪他们任何人,毕竟他们中许多,亲人尚在村外,心中有难割舍的情与事。毕竟神女赐田一事太过遥远,总会有人质疑这一切是老村长编出的故事。
片刻後,该走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剩下仍坐在祭坛下的,便是守阵人了。
大多是些耄耋之年的老人,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或家中无人的鳏夫寡妇。
忽而,先前已然背上行囊准备离开的茯娘坐了回来,将行囊往地上一扔。
村长问她:“怎麽不走了?”
茯娘还年轻,还有女儿在山外。
“走哪里去?我是对这神女没什麽感情,可我女儿是神女後人,我就当是,为我女儿守阵了。”茯娘爽朗一笑。
茯娘茯英,人如其名。
村长点起香烛,袅袅烟气氤氲升空。
衆人谈笑风生,仍话桑麻。村里人,死到临头谈论的也不过是那些事。
“今年腌鱼腌得可好?”
“你家小辣椒长得如何了?”
“我家那小狸奴可怎麽办?它夜夜里都要钻人被窝睡的。”
“你就放宽心吧,你死了,总会有人活着的,到时候你家小狸奴就钻别人被窝去喽!”
“你尽调笑我!”
明月温柔注视,致意最後的守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