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丶疯子!”
枫妖从枫叶间取出一张朱红傩面,正欲戴上,忽然周围雪藏花中流淌出莹白灵力,缠绕上枫妖的手腕,那只傩面掉在了雪里。
无数朵雪藏花的光流汇集成悬于白日下的光团,光团中走出一皎若明月的虚影。
一霎间,灵归丶嬴钺和枫妖的动作都停滞住了,目光都被那道倩影吸引。
清姿凝晓露,皓影映霞光。素衣出尘,纤尘不染,一双眼中含尽悲悯温柔。灵归想,这就是她们姑瑶巫族的祖先,姑瑶神女,巫瑶。
灵归连忙拿袖子擦擦自己的脸,又拂拂自己的衣袖,理理碎发,跪了下来,擡头看姑瑶神女时,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姑瑶氏第二十六代灵巫,龙毒村第七代大祭司茯灵归,见……见过神女!”
“小归?很好听的名字。”
神女微笑着,踏着琼花玉瓣走来,温柔地将灵归从地上扶起来,摸着她的脸颊。
“这些年来,没有族人陪在你身边,小归,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的……”
灵归感动得鼻头发酸,她没想到,一直在史诗壁画上凝望世间的神女,竟是这样一个温柔可亲的神明。
“巫瑶……巫瑶你回来了,你为什麽不来见我,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枫妖跌跌撞撞地朝神女跑过去。
“停下!枫染!”
神女挥手设出一道屏障。
“你忘了吗?巫瑶已经死了七百年。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是神女与神山的意志。”
“神女,我有问题想问你。”
沉默许久的嬴钺忽而擡头问,见神女点头默许,便接着说道:
“千年前旱魃之灾时,我娘白矖,真的是被你逼着献祭的吗?”
“嬴钺你问这个做什麽!你娘怎麽可能是被神女逼着献祭的……”
灵归急了,一边扯住嬴钺袖子一边解释:
“神女你别管他,他道听途说,乱讲…”
“没错。”
神女肯定得斩钉截铁,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嬴钺亦是瞳孔震颤,含起恨意。
倘若他阿娘还活着,他也不至于自小颠沛流离,受尽欺凌折辱。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
神女依旧笑着俯瞰他。
“我尚在蛇蛋里孕育时,就常常能感受到娘的怨念,她是含恨而死的。你是神女,我娘也是女娲娘娘坐下的神女,为何你要逼着她献祭,而不献祭你自己!”
嬴钺终于问出了想问的话。
“不允许你对神女无礼!”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阿瑶吼叫!”
嬴钺又一次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泥泞境地,甚至连灵归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少年自嘲般笑一声,想来这世间永远没有绝对公道,神与神间尚有私心,何况人与妖。
“如果可以,我也想代替白矖献祭,可这世间只有我能运转杀死旱魃的法阵,所以我不能死。”神女叹口气,解释。
“你们总有你们的道理。”
嬴钺嗤笑一声,转身化作螣蛇飞走。
“……阿钺,你等等!”
灵归有些无奈地看着那远去的影子,转而又向神女解释:
“神女,他就是这样有点小孩子脾气,但那毕竟是他的阿娘,论谁都需要时间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