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姑娘,嬴公子,小楼雅间仅十二间,以十二花信为名,都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奴家看二位有霁雪霜风之姿,正合三月梨花清艳绝尘之品,唯此厢房能与二位相配。”
鸳娘笑道,随後招手,从屏风後唤来一梨花娘子,肤白胜雪,素衣垂髻,一点丹朱染唇,青丝之上三两枝斜梨随风落雪。
“棠梨,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那名唤棠梨的花娘娇怯怯应了声道,随即为二人挑起珠灯,斟酒设茶,头上梨枝的簇簇花雪一步便落下三两片琼瓣来。
“奴家不便多叨扰二位,万花伏艳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二位且先行落座,饮酒品茗,若有需要,招呼花娘即可。”
鸳娘说罢便欠身离开了,留下灵归嬴钺二人与那娇滴滴的花娘面面相觑。
花娘棠梨为二人撤去了屏风,将刻了二人名字的香木牌挂在了阁楼檐角。没了屏风的阻挡,二人坐在厢房内,便能将一楼巨大的莲花舞池一览无馀。掌灯精灵从二楼栏槛处将酒菜放在托盘上端来,又由花娘为二人呈上桌来。
朝外看去,那舞池中央如今还空着,便已经被客人们掷满了萤石珠宝。
舞池周围是一圈水环,浅水上,十几个花娘穿着露脐上衣和曳地长裙,手拿花鼓,踏着不息的鼓点和琵琶声,赤足踩着水轻步曼舞,明珰乱坠,锦袖翩飞。
而穹顶之上,悬着三条鲛绡长縧,丝縧上各有一花娘身着云裳羽衣,执丝縧而空中舞,宛若彩蝶蹁跹,当真是锦迷烟离,金纸迷筝。
棠梨跪坐于岸前,拿着酒壶斟满两只玉杯,又将各色菜品按规制陈列好,十分周到。
灵归从未进过如此纸醉金迷之地,更没受过他人服侍,如今这样一个美人在侧为她斟酒添茶,她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棠……棠梨姑娘……”灵归犹疑着开口,思索着如何让这花娘离开。
“小姐唤我棠梨就好。”棠梨软声细语道,贴心地为灵归脱下披袄,挂在一边。
“棠梨,我们二人不喜有人在侧侍奉,你为我们上齐菜品後,便能先行退下了。”
灵归如是说道。
“是,姑娘。”棠梨笑着应道,待把酒菜置齐,便退出了厢房,将门关上。
方才有人在旁边侍奉,灵归始终端着,腰杆挺得直直的,脸上挂着笑,如今人一走,便立马如释重负般瘫坐下来,长舒一口气。
“真是不明白那些贵族们,一大群人在旁边跟着,多不自在啊。”
“那我在你身边,你也会不自在吗?”嬴钺望着灵归问。
“当然不会了。”灵归笑答。“你可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啊。”
灵归举起琥珀色的酒盏来,凑近了闻了闻,纯正清雅的酒香气,混合着橘柚明媚的果味和□□糖的甜香缭绕在鼻尖,这应该是金桔果泡酒,灵归颇为欣喜赞叹一声。
现下是金桔时令的尾巴了,金桔秋末冬初开始成熟,立春前最後一波也该采摘完了,因此一年中能喝到金桔泡酒的日子超不过三个月。
灵归眯着眼睛极其享受地啜了一口清甜果酒,向对面迟迟不动杯的嬴钺盛情邀请:
“你不尝尝吗,这可好喝了。”
“我喝酒会醉的。”
嬴钺罕见地面露难色道,他记得他第一次偷喝师傅离洛的酒,醉得维持不了人形,甩着尾巴把离洛门前的雪松掀倒一片,还险些把他们栖身的洞穴给搞塌。
“这是果酒,不醉人的。”
灵归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砸着嘴,又拿起玉酒壶来续了一杯。
灵归正欲将这第二杯下肚时,忽听得槛外鼓乐大作,琴笛争鸣,一阵人声喧嚣。朝外开去,舞娘已渐次下场,舞池上的金银珠宝被清扫开,鸳娘轻摇团扇步入舞池中央。
“百春惊鸿开,万花殢娇时,
银弦朱琴邀君来,共赴人间极乐宴!”
鸳娘轻挥玉手,极宴随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