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事恐怕没那麽简单。这左侍郎夫人的认罪书来得太过突然,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墨燃说道。
沈敬之沉思片刻,“先将尸体与认罪书带回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寒衙司,沈敬之接过墨燃带回来的认罪书,看了许久,这才道:“结案。”
听到自家大人的结论,墨燃惊愕地擡起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有蹊跷,怎可如此断案。
感受到墨燃的目光,沈敬之笑而不语,而是指了指窗外西南角的一团黑影,靠近他低声道:“结案即可,其他我自有打算。”
然後走到窗角,故意调大音量道:“最近你们也是辛苦了,早日回去歇息,明日休沐一天。”
只见门外偷听的人,浑身一颤,一溜烟地逃走了。
望着离去的身影,沈敬之微眯起眼睛,墨燃知道自家大人心情不爽时就喜欢这般恶作剧,不过是给对方使个障眼法。
如今敌在暗,他在明。
不可操之过急,以防打草惊蛇。
对方希望自己如此做,那自己便做给他们看,如他们所愿。
“走吧,打道回府,我也累了。”沈敬之张大嘴巴,打着哈欠说道。
直到傍晚,李氏才拎着一碗参汤,踏入院子。
拨开帘布,李氏将食盒放在一旁。
柳垂容红肿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双手抱胸,呆呆地也不说话,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李氏拉过柳垂容的手,双手缠绕着,试图将她冰凉的手焐暖。
“你祖母今日啓程去青城寺祈福,随行的丫鬟不够,我便私自将你这院子里的两个丫鬟派了过去,待明日再给你挑几个机灵的送过来。”
柳垂容望着李氏,只见她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想起自己幼时她总是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站在自己身後温柔地推着秋千,她懂母亲的难处,只是……
“你也别灰心,大夫说的并非绝对,待你好好调养身子,日後成孕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让沈家二郎将你扶正也并非难事,说不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柳垂容轻抿着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底是李氏怀胎十月生下的,怎会没有一点情分,只是这女儿到底是泼出去的水,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不想大房最後两个女儿嫁出去了靠什麽与自己斗,就算老太太再怎麽喜欢也没办法。
李氏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已经打结的头发,慢慢地从头上往下梳,有些哽咽道:“这嫁到国公府,定要孝顺长辈,公主也是真心喜欢你,这才没退了婚约,沈家二郎如今在寒衙司当差,平日公务定当繁忙,若是冷落你也不可怨恨,这就是我们做女子的命。”
听到李氏如此说,柳垂容终究有些心软道:“谨记母亲教诲。”
“好孩子,为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李氏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轻叹道。
柳垂容躺在李氏怀里,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原来这就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
她不再纠结,不再争取,而是选择接受这一切。
卫国公府
沈敬之刚踏进门,便听宋妈妈让自己去前厅,说是自己母亲有事告知,让他不必梳洗,立即前去。
他心生奇怪,自己不过离家两日,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敬之刚进入前厅,见自己兄长也在旁,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儿子给母亲行礼。”沈敬之双手作揖道。
“坐吧,今日寒衙司公务繁忙,为娘也不好前去打扰,如今你回来,有些事情便要好好交代一下了。”
沈敬之擡头盯着自己母亲,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昨日我已将你的生辰帖交给了柳家,他们家也同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你做妾室,母亲知你心中定是不愿,待到日後时机成熟,母亲定为你选一个良配做正妻。”
一口热茶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差点又要吐出来。
心中却涌过一丝窃喜,但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对柳垂容不公平,瞬间那丝窃喜又消失了。
“母亲,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嫁给我做妾算什麽,就算柳府同意,我也不同意。”
听到沈敬之的回答,公主并未生气,接过身旁的茶杯吹了吹热气,连眼睛都没擡道:“既然你不同意,明日我便去侯府退婚,当日那麽多宾客都在场,眼下我们再去退婚,只怕这柳二姑娘名声……”
话未说完,沈敬之便懂了,母亲既不想让柳二姑娘嫁给自己兄长,又不想让她难堪,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
“母亲可是……”沈敬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瞧了瞧一旁脸色苍白的兄长,只能点头同意。
“如此便好,等明儿,让人选一个良辰吉日,早早将这柳二姑娘娶进府来,用这喜气冲一冲。”公主留下这句话,便借口身子乏了,先行离开。
将沈敬之留在原地,望着自家弟弟呆呆的模样,开口道:“推我回去吧!”
路上,沈敬之推着沈清寒走在灰石板的小路上,沈清寒明白是自己害了柳二姑娘与自己弟弟。
自家弟弟还好说,自己幼时可没少替他背锅,可这柳二姑娘自己素未谋面,却被自己害得如此,心中很是内疚。
不由得开口劝诫道:“这柳二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在侯府定吃了不少苦,否则也不能差点嫁给我这瘸腿的病秧子,这婚後,你定要好好待人家,不能让人家再受委屈。”
话毕,下人却进来通报,说是姜家姑娘又来了要见大郎。
沈清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回道:“让她回去吧,就说我已经歇下了,对了,外面天冷,将我院子的暖手炉拿去给她,别说是我给的。”
沈敬之瞧见,暗自感叹,这世间痴男怨女何其多,眼下就有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