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故土难离”,便是这样的道理。
可现在流民数量之多,队伍之庞大,远远超乎预料了。
这便意味着,赈灾和对洪涝的治理,并不如百姓的意愿。换言之,现在的朝廷,失去了洛邑百姓的信任。
斫县的县城域内,情况竟还称得上可以维持,是黄河周边几个县里情况最好的。
暴雨连下了几日,但在三日之前已经停住了。
斫县县令行踪不明这件事儿隐瞒的死死的,朝廷的赈灾粮到达的不多,岳临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强逼商户富户出了不少粮。
街道上有的地方水势退至脚腕深,有的还及小腿,赈灾的粥粮开在县衙旁边,这里地势高,巡捕也多,不易出乱子。
若是暴雨就此停住,就斫县而言,情况尚算可控。
但这几日雨虽停了,天气依旧阴沉的厉害,大块大块的黑色积云挡住天光,仿佛暴雨前的最後的宁静。
盛璟和顾清羽乔装打扮成商户,寻了县衙周围的一家酒楼暂且住下。
店小二浑身收拾的利利落落,包袱都放在账台上,一副随时准备着跑路的模样。
见盛璟两人进来,顿时大为吃惊,如今这光景,人人都往外逃窜,怎麽还有不怕死的往这黄河岸边而来?
但来者是客,小二一甩抹布,迎了上去,“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来两间房。”
“住店?哎,好!住店好啊!”
小二笑嘻嘻道:“咱这儿可不缺上房,可咱这儿却是没吃的!”
“一点也无?”顾清羽看了他一眼。
“哟!客官说哪里的话?如今这洪涝把县城都淹了,哪里还有吃的?全靠着官府发的救济。”
“便是有一口粮食,那也是金子也不换的。”
小二在前面引路,眼睛又滴溜溜的看着二人,“客官从哪里来?怎麽这时候来?这满县城的人都往外跑呢!”
“是为寻亲而来!”
顾清羽随便扯了一个借口,不再提及此事。
等两人又回到大堂,店小二正在拨弄算盘,算盘被他打的噼啪作响。
顾清羽走过去,冷声问道:“当真一口吃食也无?”
“没有没有,客官莫要勉强。”
“啪!”的一声,一只镶嵌红宝石的簪子落在桌面上,在小二看的发直的眼神中,顾清羽又问了一遍,“到底有饭菜没有?”
小二盯着金簪上的红宝石,不错眼的点头,“有丶有!”
“送到房内!”
“好丶好!客官您稍等!”
看着这小娘子转身上楼的背影,小二严重闪过轻视。
亏得首领说什麽,顾家的长女不容小视,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而已。
小二手里捏着金簪,指腹无意识摩擦了两下上面的宝石。
是夜,万籁俱寂,只有星子缀在空中,祥和美丽。
而点点星光下的街道,满是腥臭未退的水汽,街墙的角落里躲着衣不蔽体的乞丐。
穿着软底鞋的黑衣人,悄无声息踏过湿漉漉的街道,落在酒楼的门口,随後酒楼的大门被死死关住。
雪白利刃划出刀鞘,在漆黑的酒楼里格外耀眼。领头的首领擡手止住要破开房门的店小二,自己上前用刀刃划开房门。
踏进这间屋子的一瞬间,他猛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来不及细想,多年的直觉另他飞速退了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淡淡的香甜气味从屋内,从身後,从四面八方扑散过来,杀手们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这迷药药性狠戾,他们取出身上的解毒药深嗅,但毫无作用。
如果此时,杀手们还只是惊慌失措,那很快,他们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箭羽离弦的声音响在耳边,很快这声响连城一片,箭矢如密集的雨滴般飞来,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