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象起的第一秒,克莱斯特便不管不顾地往特丽莎的方向赶去。
但是人太多了,环卫着贵族的士兵以为他也是叛党,长剑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刺去。
克莱斯特眼里只有特丽莎。
银亮的大剑横扫,近前的士兵被他挥开,但在空处一片的同时,他们似是意识到克莱斯特的威胁,拱卫着那位贵族的士兵更多的向他攻来。
弥漫的烟尘中,克莱斯特分明看到有一拨人目标明确的向乱成一团的异国贵族的队列攻去。
许是顾忌在这种场地狭小人群密集的地方大剑会误伤,特丽莎只执了一把窄剑,在马上艰难还击。
在这种绞肉一般的战场里,她顾忌太多,无法尽情施展。
在某一个风刃带过的瞬间,她身上最後一个防御魔法阵碎裂,刺客的利刃毫不客气地向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身上招呼过去,特丽莎的白衣逐渐染血。
那些与她一同被困的贵族显然没有她的身手,但惊惧之下,人人都拿出了武器。
某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贵族在惊惧中刺出一剑,不仅没伤到任何一个刺客,反倒正中特丽莎马儿後腿。
马儿嘶鸣一声,不受控制地往侧方倒下。
尽管特丽莎反应极快地脱离,但还是被沉重的马身拖累,在地上某个士兵的尸体上滑了一下後,她的脚不自然的崴向一边。
与此同时,滴血的长剑向她刺去。
克莱斯特目眦欲裂,尖利的长音当即脱口而出。
就像被锋利的尖刺贯穿脑袋,无论阵营,他身周的所有人都如木偶般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克莱斯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特丽莎。
那柄长剑的主人在利刃刺出的最後一刻听到了克莱斯特的歌声,他目光瞬间涣散,但手中长剑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下方滑落——
克莱斯特手中大剑递出,撞歪剑柄的下一刻,身体赶到。
他毫不顾忌地一把推开长剑,刃在他的手上划开口子,鲜血随长剑砸落出咚声。
克莱斯特焦急地蹲下身扶抱起特丽莎。
“特丽莎?特丽莎?”克莱斯特声音带着他想不到的颤,他拍着她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
血液染红了她的白衣,她的後脑似乎在身後某一个士兵掉落的铁头盔上重重磕过。
听到他在喊她,特丽莎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似乎想要聚焦在他脸上。
那一瞬间,克莱斯特像被分裂成几个,脑子里同时有无数想法呼啸。
他一时想这不应是她的身手,她是不是在王宫受了磋磨;一时怒火攻心,不管是霍尔林格残暴的皇室还是反叛的叛军,觉得所有人都应就此死去;他一时又想,比起那些,当务之急是带她离开。
当务之急是带她离开。
情绪的战争中,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先前为了往特丽莎的方向靠,已与国王的仪驾拉开了距离,加上杀声与魔法炸裂的声音嘈杂,歌声起的时候,他只影响到了身周的人。
放在不见首尾的长长队列中,他们中间这一段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控制的人群呆滞,若是时间长了,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
在魔力激荡的乱流和烟火缭绕的气息里,克莱斯特当机立断抱起特丽莎,往队列尾跑。
往前是国王的守备,那里只会更危险。
以歌声开路,克莱斯特抱着特丽莎在下一个路口窄巷转向。
烟火与杀声很快被他甩在身後,克莱斯特心脏像疯了般跳动,他跑几步就要低头确认一下特丽莎的情况。
她的意识似乎介于清醒与昏沉之间,他能感受到身体因呼吸的微小起伏,却看不到那双熟悉的棕红色眼眸。
克莱斯特抱着她像风一样窜回旅馆。
他迈入旅馆的第一步,海妖的歌声便覆盖了整个旅馆。
确保不会出什麽差错,克莱斯特将特丽莎平放到床上。
他剥下她的破衣,魔药不要钱一样拼命往她的伤口上倾倒。
她身上最重的伤处是小腿肚和肩头的两处贯穿伤。
克莱斯特先喷了止血的药剂,又在纱布上裹了厚厚一层魔药,将她的伤处包扎起来。
其他伤处有深有浅,克莱斯特一一处理。
浅些的伤口在魔药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她小腿肚上和肩头两处包裹着的纱布仍在缓慢变红,最终停在一个中心粉红的不规则的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