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努努力,努力在他误会之前解决这里的事情,尽快把他送归大海。
距离会冲淡很多感情,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一时冲动。
特丽莎取了白面包折返。
克莱斯特双臂撑着泳池,立在那里,姿态与她离开时无异。
他垂眸看着托盘里的食物,一口未动。
特丽莎脚步顿了下,随即上前把面包添在他的托盘里,问他,“怎麽不吃呢?”
声音有点不自然的紧绷,特丽莎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
她放下面包,重新退回到刚才的位置。
她一系列动作克莱斯特尽收眼底。
太远了。
这个位置,就算她再像刚才那样毫无防备的转身,他也够不到她了。
更何况她好像已经戒备起来了。
心里转过太多想法,然而克莱斯特脸上却半点不显,他盯着特丽莎的眼睛,脸上忽的漾出一个诱。惑的轻笑来。
仿佛蕴藏了无尽情意的舒缓旋律从他口中吐出,婉转动人。
旋律催动,无形的音波如抚摸爱人的身体般缠缠绵绵的织成细网,将特丽莎绵密的丶紧紧的包裹其中。
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带着细软的鈎子,它们从特丽莎的耳朵钻入,包裹着无害的皮囊,内里却誓要勾出她心底的欲望与鲜血。
克莱斯特注视着她,注视着面前的武者神色变幻,却未像他预料的那样擡起手臂。
克莱斯特不死心的继续催动,咽喉深处,声带之上,最幼嫩的瓣膜也使劲的支起,调整每一丝细微的气流。
音波越发汹涌,如翻腾的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向特丽莎。
只是,面前的武者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除了脸上略红了些,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仿佛真的是块不会被打动的礁石。
克莱斯特越唱声带越紧绷。
他虽看不懂她情绪的由来,却清楚的知道,她的神志始终清明。
没有一丝一毫被蛊惑的痕迹。
这怎麽可能呢?
海妖的歌声几无敌手,只要听力正常,就连虫鼠都可蛊惑。除非对方心智极其坚定。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海妖这一种族自诞生至今,有记载的能抵抗他们歌声的异族屈指可数。
一位是以身祭树丶阻止了精灵圣树死亡的精灵王,一位是将生命献于时间,阻止了世间无数次大灾的预知女巫,还有一位是杀死了异界的神明,让这世界得以存续的人类国王。
无一不是能改变整个世界进程的大人物。
人类是所有种族中品性最复杂的,同时也因为他们相对于其他种族要短得多的寿命,他们经历过的诱惑最少,相应的对欲望的抵抗力也最低。
她既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难道这个年纪就能有坚定到不被蛊惑的心智?
克莱斯特不信。
可面前仍旧好好站着的武者由不得他不信。
这和他实力有没有恢复到顶峰没有关系。她不应该如此理智,最少最少,哪怕只有一瞬,她也应该有所动摇的。
可她没有。
克莱斯特唱不下去了。
在最後一个转弯,克莱斯特闭上了嘴巴。
他费解的看着她,想不明白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动人的旋律不在,房间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两个人尴尬的沉默着。
克莱斯特看到她的胸口缓缓起伏,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