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睁开眼,看了眼来人,忽的笑了。
「来的很晚啊,」他说,「照你的性子,早该来把我往死里揍一顿了。」
白无辛说:「如果那菩萨不是你的话,我确实会这麽干。」
夜巡没吭声。
白无辛在他面前席地而坐,手握着自己脚腕,边摩挲着边说:「你就没有什麽想和我说的?我自认为跟你关系还算可以的。」
毕竟夜巡来找他说过家底,向他求过疏导。秉着礼尚往来的精神,白无辛也给他说了自己那些烂事。
俩人是互相知底的,千年里工作上也有来有往,交情算是可以的。
所以白无辛在一开始的时候才无法相信。
夜巡沉默了很久,说:「没什麽可说的,我对你动手了,我很抱歉,就这样。你觉得生气觉得可笑也好,想打我想恨我也行,都随意。你可以现在就打我,打个半死也可以,我不会反抗,也不会说出去的。」
「谁他妈要打你了。」白无辛说,「我从来不无理由打人的,也不知道谁瞎传的,把人传成了个反社会疯批人格。」
夜巡说:「你不是吗?」
白无辛:「……我不是。」
夜巡笑了声。
「想打我的话,可以打,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夜巡说,「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你去到那个村子,看到那群村人的尿性,你一定会那麽做的。」
白无辛说:「你说我摔碎菩萨像?」
「是的。」夜巡说,「你从来都是那样的人,谢必安,所以我不能让你去。」
白无辛笑了声,道:「没办法,对你来说,确实商枝一定比我更重要。」
夜巡耸了耸肩。
白无辛又问他:「你真不打算做鬼差了?」
「不了。」夜巡说,「我活够了,都一千多年了。有的事情,我恨不得现在就从脑子里挖出去。你不会这样吗?」
「什麽?」
「想忘掉。」夜巡说,「非常,非常,非常想忘掉一些事,甚至於会有想要用刀生生把脑仁挖出去的冲动。」
白无辛默了默,没有答话。
夜巡又自顾自笑了声,说:「你应该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白无辛还是没有说话。片刻後,他别开脸,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头就走了。
陆回跟着他出去了。白无辛离开了地牢,头都没回。陆回带他去了地府的街上溜达了一圈,最後坐在路边歇脚。
陆回又不知从哪儿给他变出了奶茶和小布丁来,塞给了他,让他吃。
白无辛蹲在地上,嗦着料加得很足的大满贯奶茶。
陆回站在他旁边,说:「听人说,三天後夜巡就要被投进地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