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低头,他才发现自己还枕了个枕头,枕头上一小滩他睡出来的口水。
白无辛撇撇嘴,揉揉前额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情绪说不出来的又烦乱又心酸。
他看向外面。天已经亮了,外面的小院子里盛着朝阳,摆设全是理所当然的现代模样。
古时现代的巨大割裂感让白无辛脑壳发痛,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招魂幡又一次竖在了墙角,搁那儿自给自足地发着光。
白无辛神色呆滞地发了半晌的呆,才想起来了什麽,转头打量一圈房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叫了一声:「陆回?」
没人理他。
白无辛便把枕头被子叠好,放到原处,在屋子里找到了盆子和水龙头,简单洗了个脸,走出了门去。
一出门,他就看到范无救背对着他,蹲在院子里,戳着一枝月季。
郭勇明家的前院里还有块不大不小的园地,一半拿来种菜了,另一半就是在种花。这一半里有几株黄澄澄的月季,还有绣球花和白兰,都开得很好看。
范无救——现在或许该叫他陆回了。
陆回就蹲在那儿,拿手戳着花朵,动作很轻。
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的麻雀留下悦耳的鸟鸣声。它们停落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上,开始一展歌喉,吱吱地叫个没完。
白无辛站在陆回身後无言地看了片刻,脑子里不断闪过牙行里的小少爷。
那时候他才四岁。
哪怕是地府的黑无常,也有那个瘦瘦小小很无助的时候。
沉默很久,白无辛开口叫了他:「陆回。」
陆回手一顿,不知道为什麽,还浑身一哆嗦。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好像十分不忍直视这个名字一样。
「干什麽?」陆回说。
「没,」白无辛莫名有点儿尴尬,「叫叫试试。」
陆回抽抽嘴角,手插兜站了起来,问他:「饿不饿?」
白无辛早就饿了,昨天半夜开始他就饿了,现在肚子也饿得有点痛。
饿是真的饿了,白无辛却踌躇了一下,唔了声:「饿,但是不想吃。」
陆回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吃点儿吧,现在吃得起了。」他说,「你有心事?」
白无辛一愣。
都不用他问,陆回就自顾自地给了解释:「全写你脸上了。你在想什麽,我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别看不起我。村口那儿有家面馆开着,要不要先去吃点儿再说?」
「啊,行。」白无辛怔怔说,「郭勇明呢?」
「跟商枝在厨房呢,商枝说要教他鬼魂给活人弄菜的流程,我们去吃我们的。」
白无辛就跟着陆回去村口面馆了。他拿着一把伞出去的,为了遮太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