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长厌君说话,手已经搭上对方的小腿,稍微用力,便将少年背起。
温热的气息扫在指尖,长厌君脸一热,眼前视线摇摇晃晃,灯影错错,暖光落在微尘君的侧脸,如同落在心底,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点发红的痒意在两颊泛滥,微尘君看到他的神情,耳尖竟然跟着泛起红晕。
他察觉到少年鼻尖带着酒意的气息,小心翼翼洒在颈侧,仿佛一只猫儿跳到心底,勾人遐想,一时间竟然也乱了,“义父。”
“啊,”长厌君慌乱地扫过他的脸,埋在他的肩窝道,“额……下雪了。”
有吗?微尘君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背着他往前走去。红尘里的街道熙熙攘攘,微尘君穿梭在人群内。背後人一言不发,只有一声声心跳,沉默地响在耳侧。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在长厌君的心跳下勾起,一声声响得更加热烈,二人心跳声合在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发酵。
微尘君突然站定,哑声道:“义父,你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长厌君立马从他背上跳下,隔了半步远,嘴角勾起,“大少爷,你怎麽了?”
他似乎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动心,因而便笃定了微尘君一定会回答他这句话。
初冬的风轻轻吹过,料峭寒意滚在心底。灯市亮到彻底,照亮了少年一双狡黠又得意的双眸,周围无数人声,无数人影,都消失在这一眼内。
微尘君喉咙滚了几下,身上情脉钻心刺骨痛了一下,他顶着痛意,笑了一声,“怎麽,义父也觉得好玩吗?”
原来这是好玩吗?!长厌君耸耸肩,“那你很有本事了,你自己玩吧。”
他快步走进客栈,几千年好不容易开了一次窍的脑袋,又被关上。
他胡乱在菜单上点了几壶酒,烦躁地揉着眉心。真是脑子抽风了,感觉微尘君对自己有意思。长厌君接过热酒,双手捧着,眼睛还在窗外找着。
微尘君没有跟上来。
他哼了一声,“小二,你知不知道昭明太子?”
客栈里人声鼎沸,廊间人群密集。小二拿着帕子擦桌子,哎呦一声,“巧了,客官,昭明太子我很熟悉,我们这几个小国都知道他。”
小二手指掐了几下,长厌君塞给他碎银。小二将帕子打到肩上,开始说道:“礼贤下士,温润如玉,气质绝尘!昭明太子秦昭明那可是咱们人界唯一一个受到天界认可的人。我姑姑前两天头七给祖宗上香,夜半还能梦到鬼域里昭明太子,去了鬼域也是个小太子。”
“说点有用的,”长厌君皱眉道,眼睛还盯在窗户上,“你知不知道昭明太子喜欢什麽?”
小二摸了摸脑袋,尴尬道:“都知道昭明太子讨厌侵略,但要说喜欢什麽……珍宝金钱?这做鬼了也用不上,客官你是想给昭明太子上香吗?”
我给他上坟。长厌君沉思一会儿,叹道:“唉,小二,我问你,他在人域的时候有没有娶过妻,还有没有孩子?”
小二摇摇头,“没有。客官你就问这些?”
他看向长厌君腰间鼓鼓的香囊,乱世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钱的公子哥,绞尽脑汁道:“有了,我还知道一首写给昭明太子的词。客官您看,需不需要我念出来。”
长厌君漫不经心道:“那你念吧。”
小二清了清嗓子,“寒梅似雪。”
长厌君看到一抹白金色的身影,隔着薄薄的窗户,站在他面前。
微尘君有些无奈地朝他一笑,寒冷的面色上,微微露出一点点的温柔。千百年间,他这样一笑,长厌君便拿他毫无办法。
天上飘下几点雪花,缓缓舞在空中。长厌君捏紧了手中茶杯,狠心不去看微尘君,“你继续念啊,冻死他。”
小二一怔,“我以为外面是公子熟人呢,下一句是雪照君心温如玉。还有,似无人间一点尘,朦胧映月。”
雪落的风声细细响在耳边,隔着窗户,长厌君仍能感受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心一软,咬牙道:“行了,我要走,你别在这里念了。什麽破词,孤不听也能打下他的城池。”
长厌君把碎银都放在桌子上,脚步极快地走到了外面。
湿冷的雪花落在他的长睫上,手中热酒尚未泛凉。长厌君走了几步,还觉得不够快,冲着微尘君跑了起来。
寒风刮在他的脸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憋屈,擡眼一瞪,朦胧的月色洒在微尘君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