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真君念完,怀中少年已经彻底不动弹了。
他将与游时宴十指连心的手放开,在游时宴额间画了一株桃花。
无相真君做完这些事情,神态自若地坐回到原本的长椅上。玉娘子深吸一口气,将门扣严实,在外面小声问道:“昭明哥哥,现在怎麽办?爹爹是姻缘神,最讨厌别人用姻缘骗人了,他不会真画了亡命桃花,要把小帝君害死吧?”
昭明太子握紧手里的毛笔,“人还在里面吗?”
玉娘子紧张地点了点头,一看却见毛笔以後掰成两截了,心间一动,“昭明哥哥,你和小天帝认识好几千年了,劈龙神遗骨的事情,他到底能不能做到?要我说,不如咱们就放了游时宴,等人去了鬼域,再想别的办法吧。”
昭明太子垂下眼睫,“那不是亡命桃花,只是普通的阴桃花。”
他再也没开口,玉娘子缠着他问了半天,昭明太子也只是看着手中的公案,翻来覆去只有那一页。
指尖停留在这一页白纸内,上天庭的日光穿在眸内。耳边似是风声鹤唳,响彻过多少战争的絮语。
“太子殿下,你做君主,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臣子。”
他眯起眼睛,手中纸张被风吹起,发出艰涩的声响,他便在浅薄的纸张间,隔着经年未见的岁月,望向了窗内人。
模糊的视线内,艳红的血泊里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胳膊,融入狼狈的场景内。再往上看去,便被白纸挡住,留下了无尽的遐想。
只看了这一眼,只看了这一眼。便知道久别重逢的滋味了。
“小骗子。”他将白纸合上,裂开的毛笔落下几缕墨渍,消失在厚厚的公案中,再无踪迹。
玉娘子没听懂,着急道:“我们都知道他是骗子,可阴桃花是要欠过情债啊?游时宴没欠过,难道长厌君欠过?”
她话音刚落,无相真君推开门,神情温和而平常,笑道:“太子殿下,他欠的情债,怎麽在你身上?”
“这件事,你莫要问了。还是你真要我去讨债,”昭明太子扶额道,“那上天庭的公案谁来处理?”
无相真君拍了拍他肩膀,戴好面纱道:“怎麽能真让你过去?不过我把阴桃花的悬赏令放到了鬼界,鹊族公主云姬抢到了,她托我给你带句话,说太子殿下放心,她会抓住机会好好报复的。对了,云姬是不是是你未婚妻来着?”
“……你再这麽问下去,今日的公案你自己处理。”昭明太子眉心跳了几下,“把人送走了?”
“瞧瞧,太子殿下真是古板,”无相真君笑话了他几句,“人是送下去了,继续办事吧。”
昭明太子面色不佳,走进鲜血淋漓的房中,找到一把扫帚,吩咐道:“先把地扫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无相真君将扫帚拿走,又给玉娘子递了一个抹布。父女二人打扫到角落里,玉娘子忍不住叨叨道:“爹爹,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脾气,平常不发火,一发火就折腾的这麽厉害,气出病了怎麽办?”
无相真君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对不起你。”
他们上天庭一片岁月静好,游时宴在床上,冷汗湿透全身。
他艰难地直起身子,时隔半月终于察觉到自己完整的身体,长舒一口气。
无相真君虽然吓人了点,不过还是能办事的。游时宴放下心来,往旁边习惯性去摸酒壶。
一只冰凉的手臂挽住了他的指尖,战栗的气息沿着後背涌入。女子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夫君,你要起来了吗?”
游时宴一怔,往後看去。
一位女子娇媚地看向他,她的左脸未施粉黛,却艳丽到极致,唇边一抹笑容温婉而美好,右脸落在阴影处,隐隐有东西扑闪。
游时宴撇了撇嘴,“又是黑客栈?我要真应了你,你们估计就把我五花大绑了,不对,你们怎麽知道我是男的?”
他一边说一边穿鞋,压根没把身後女子当回事,站在窗边翻荷包,“好姐姐,你们店一次宰多少?我赶时间,咱们快点吧?”
女子挑起帘子,另外一只脸露出。
鸟眼点在上面,羽毛密密麻麻地在空中舞动,截然不同的两个眼珠同时转动,锁定向游时宴。
她开口道:“厌帝,你还我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