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珏来的时候,游时宴信心满满地缠上去了。
他略一思忖,纠结了会儿该怎麽叫他,干脆背话本子道:“柳老爷,初次见面,见您就是个心肠好的,累不累?”
柳珏风尘仆仆,刚从车上下来,一听便笑了,“什麽老爷?我来是接人的,你是想我把你也带走吗?”
他低头去看游时宴,摸了摸他的脑袋,半打趣道:“不过,我头次见面,便觉得之前应该是认识你的。怎麽,该是在梦里吗?”
柳珏沉吟片刻,也不忘维持微笑的神情,举手投足,俱是君子风度,丝毫看不出问题所在。
游时宴越想越急,柳辰溯从後面走上来,冷淡道:“你在做什麽?”
柳珏微一眯眼,“没什麽,阿弟着急走?那我先去拜过云前辈,再回来。”
他转身离开,游时宴眼前一亮,示意柳辰溯跟上去。二人一个鬼鬼祟祟,一个光明正大,直接站到了药房外面。
云逍这次站得远,说什麽也听不清,柳珏接过一个东西,又靠近继续说着。
游时宴道:“他在说什麽?你看,他都不考我,直奔我师父这里来,能是什麽正经人吗?”
柳辰溯心情不佳,看到柳珏和云逍一起出来,突然道:“游哥,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假如我忘了你,你也要告诉我。无论是什麽身份。”
游时宴嗯嗯了两声,满心挂在柳珏身上。
云逍眼盲,行到门前,柳珏亲自为他挑起,恭敬道:“这边走,前辈,麻烦你了。”
云逍的神情有点无奈,像是对晚辈的不解与烦闷,“好。”
游时宴藏在门後,见到这里,简直要敲鼓发问了。
师父今年不足三十,少年时游历九州,捡到了自己後就跑到山上闭关了。柳珏幼年的时候,云逍正在山上养孩子,两个人不可能有认识的机会,师父怎麽会露出这种神情?
他没出声,柳珏带柳辰溯上了轿子,又对云逍道:“前辈,您坐後面那个吧。”
云逍也上了轿子出门,游时宴纳闷得发慌,柳辰溯在车上,挑起帘子一角,指了指手腕。
游时宴马上明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写着:灵力可通位置。
他再擡头,柳辰溯摇着手上小链,对他笑了笑。
游时宴这才升出他真的要走的感受,迟来的失落涌上心尖,他趁着马车走前,扒拉到帘子上。
柳辰溯低头看他,游时宴便擡起来,交颈相近时,游时宴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柳辰溯将冰凉的手伸向他的脸,缠着捏了一下,“嗯。”
游时宴想了想,又保证道:“无论什麽时候。”
柳辰溯没回应,日光如细密的雾水,凝结在二人眼前,道:“死了也是吗?”
游时宴道:“那当然了,我说话算话。”
柳辰溯笑了起来,二人额间相抵,烈马嘶鸣前,游时宴模糊眨了眨眼睛,向前往去,是遥远而无边的尘土。
少年时的约定,说出只求畅快二字,应验回答时,才明白从前幼稚,如今路漫,如何算作不负真心?
游时宴却确实动了几分真情,蹲在地上发呆,一直趴到日上三竿,云逍回来时,差点踢到他。
云逍扶着柱子,“游时宴。”
游时宴一愣,“师,云先生好。”
云逍沉默一会儿,温声道:“你进来罢,我有事跟你说。”
游时宴一听他的语气,嘴角忍不住上扬,“先生等我,我给你拿个椅子,什麽事?”
云逍道:“下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