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烟垂眸,语气低了低:“若分不清,祁山该多想了。”
那个人只许她带走尘儿,强留小盈儿一起去流放,不就是怕她昧下周家转移出去的这些家财吗。
周老夫人嘴角抖了抖,还是叹气:“是大郎对不起你,是我们周家对不住你,娘没脸留你,是娘教子无方,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齐明烟低头,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沉沉道:“娘不要自责,我与祁山的缘分虽然尽了,但我永远都会叫您一声娘,小月也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她嫁到周家,也曾庆幸过,幸好公爹明理,幸好婆母慈善,待她如亲女,小月也珍视她……
不然,她不会坚持这麽久。
周祁月愣住了,她顾不上为那句“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失落,瞪大眼睛问道:“嫂嫂,娘,你们在说什麽呀,我大哥为什麽会对不起嫂嫂?”
明明她一直都听着,可怎麽越听越不懂了呢。
周老夫人只是摇头,没有给周祁月任何解释。
她擦了擦眼角,拍了拍齐明烟的手背:“娘也永远把你当亲女儿一样,既然你也要追随殿下,往後就跟娘住一块吧,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
齐明烟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滚落:“嗯。”
周祁月又愣住了,一会儿沉浸在大哥为什麽对不起嫂嫂的疑惑中,一会儿陷入嫂嫂要留下来跟她住一块的狂喜中。
两种心绪互相拉扯,让她不知道该关注哪一边,脑子都晕乎了。
静默半晌,齐明烟擡头,眼底已不见泪意,神色也平静下来。
“娘,还有一件事,我没带尘儿。”
她把孩子留在了京城,她是一个人来的羊州。
周老夫人一怔,了然道:“不带也好,这一路太遭罪了,孩子那麽小,留在京城才好。”话音一顿,她又忍不住问了句,“你见过祁山了吗?”
齐明烟摇头,实际上她见过了,应该说她看到了。
但她并没有现身与周祁山相见……
“对了,娘,你们这一路都发生了什麽,来到羊州还适应吗?”
周老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捡着重要的说了说。
周祁月也适时插话,激动地说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齐明烟静静听着,心里的疑问也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处血肉狼藉地方,是殿下带着女眷们踏出深渊的一步。
可惜她都是白日里来的这边,没能见证那壮怀激烈的一幕。
同时,她也确信自己推断对了,不管仙人庇护是真是假,殿下手里都握有自保的底牌,也的的确确要走那条路。
那她就安心了,她想要的,也只有走到那条路的终点才能得到。
“明烟,娘知道你是个有大才的,娘不求别的,只盼着你别忘了盈儿,这孩子心里在意着你呢。”周老夫人言语恳切,意有所指。
齐明烟回头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小盈儿,语气轻了轻:“娘亲放心,盈儿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周老夫人闻言,彻底放下心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周祁月又听糊涂了:“嫂嫂,娘,你们说什麽呢?”
盈儿本来就是嫂嫂和大哥的孩子啊,她怎麽听着不太对劲呢。
周老夫人面色一僵,摆摆手:“哎哟,年纪大咯,我躺会儿。”
周祁月:“…”总觉得家里有什麽事瞒着她。
偏偏还没人告诉她到底是什麽怎麽一回事儿。
齐明烟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站了起来。
周祁月忙跟着起身:“嫂嫂,你去哪儿?”
齐明烟没有看她,边往外走边道:“我回城取两床被褥来。”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老人孩子和周祁月,三人堪堪能挤下,她若留下来,总要收拾一番
“我跟你一起去。”周祁月想也不想就跟上。
齐明烟驻足,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如何能跟我一起去?”
周祁月也反应过来,她穿着囚衣,还是个正在服役的犯人,确实没办法进城。
但她才刚见到齐明烟,眼下一刻也不想分开。
有了!
周祁月抓住齐明烟的手就往外跑,冲到了院子里仰天大喊:“仙人在上,我嫂嫂也是真心效忠殿下的,还望仙人眷顾,赐下两床被褥吧,两床被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