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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久师兄?!!!”
周禧惊得险些没有站稳,林参吃惊之馀,还下意识腾出心思扶了他一把。
胡久捂着腹部慢慢站起来,一头凌乱的短发十分粗糙,咬牙切齿地说:“真可惜呀,那麽多次,竟然都没能杀了你!”
明明三番两次弄伤他的人是乐壹与林参,可他凶恶的眼神唯独死死盯着周禧,其中恨意,汹涌澎湃。
周禧愤怒而不解,“我怎麽得罪你了?”
胡久掉了面具後,声音恢复成正常状态,但嘶声咆哮时,比变了声的声音还要恐怖。
“因为我才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你为什麽不去大一宗!你凭什麽赖在小七宗分走师父对我的关注!!!!”
林参心口一颤,缓缓转头重新认真看向胡久,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质问些什麽,却不得隐忍不言。
这个胡久,四岁拜入林甘门下。
八岁时林甘被断腿,人生遭逢巨变,就是这个胡久第一个离开小七宗去求大一宗白明朝收留。
只是白明朝没有收下他,大二宗白武潇也是笑脸婉拒,最後被白蝉强行塞进了大三宗。
然而大三宗宗师黄迎非在平安派是出了名的偏心佬,除了他最喜欢最亲近的几个弟子以外,别的都是敷衍着随便教教。
大多时候,大三宗不受宠的弟子更像是平安派的奴隶,只能做一些清扫马厩,为厨房打下手等脏活重活。
胡久去了大三宗,那便是最最最底层的小师弟,任谁都可以欺负一脚。
他的天赋,以及四年来在小七宗的努力,渐渐地在磋磨中一点点消耗了。
他自然不甘心,可是没有人能帮他。
他想回小七宗,可彼时林甘已经酗酒成瘾,短短半年身形大变,从宽肩窄腰变得肥如巨桶,飒爽英姿不复存在,整个人也是荒唐得不成样子,满口腌臜的话,见人就怂。
这些是白蝉告诉过林参的一些往事。
至于胡久最後如何说服林甘重新教他功夫,其中过程林参便不得而知了。
林参只知道自己刚去平安派小七宗时,胡久明面上还是大三宗弟子,私底下却会偷偷与林甘在深山瀑布下练习武艺。
山里通往瀑布的路格外难走,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路。
林甘拖着一条瘸腿,乘一页小舟,兜兜转转绕过水路和悬崖峭壁,在胡久的护送下,进去倒是不成问题。
胡久手里的剑劈开瀑布白花花的水浪,林甘则躺在平整的石板上喝酒,静静瞧着,难得不会像在外人面前那般烂醉如泥。
风过幽林,水声潺潺。
林甘教导胡久技巧时,以及背念心法时的悠然从容之态,让身上的肥肉都显得有几分仙气飘飘。
真有些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林参跟踪过他们几次,发现他们只是在练武,并无其馀诡异行为,又得白蝉解释他们曾经的羁绊,便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也就再未打扰过他们。
而今看到胡久的脸出现在黑袍之中,林参记忆中这些本不重要的往事忽然又清晰,又诡异,甚至隐约变得扭曲。
再仔细回想,恍然意识到曾经白蝉告诉他这些的时候,自身尚且年少,白蝉的语气和表情都有着他那个年纪看不懂的深邃。
林参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
“师父!”
十七岁时的秋末,小七宗的孩子都还在上课,林参一个人锄完了地,种下菜籽後,回到小七宗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坐在後院对着萧瑟的落叶独自拉琴。
拉着拉着不知不觉开始发呆。
前院胡久气势汹汹闯入小七宗,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不仅吵醒了在葡萄藤下乘凉的林甘,也将林参飘远的思绪惊回现实。
“师父!我问你,到底谁才是你唯一的大弟子!”
胡久一身汗味,明显是在大三宗刚干完活来的。
林甘被吵醒後嗷嗷大叫:“一个拉琴拉得那麽难听,一个叫唤得跟叫魂一样,你俩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