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起身,点起的火依旧烧着,两人没有一个好过。梁天宁这招杀伤力看似足够,可伤他一千,自己不一样损耗八百。
他聪明绝顶的阿宁什麽时候学会做这样的蠢事。
麦嘉云伸手从床上捞起那张支票,两手交叠,再交叠,转眼间就只剩一堆废纸,他一松手,就如雪花一般,零散地从空中跌落到地面。
他无所谓被看光,迈开长腿跨下床,一路拾起自己脱下的衣裤,逐件穿回自己身上。
“我想要同你拍拖丶出国结婚丶交换戒指——我不要这种关系。”
说话间他退出房间,将门轻轻替梁天宁关上,又像什麽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交代道:“不要忘记我们明日的约,早唞,阿宁。”
梁天宁跌坐在床上,望住一地稀碎的废纸片发呆。
他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令曾经高贵的人低下头丶感到挫败丶再知难而退,之後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但是他忘记,麦嘉云从来都好能忍。
未表明心迹时丶未被自己接受时,又或者是被他无条件冷落拒绝时,都从未因情欲胁迫他一次,如今又怎麽会因为区区一张支票就上他的当。
原来他们之间过往发生过的所有情事,都是完完全全的你情我愿。
这让梁天宁悔恨又挫败。恨自己不争气,恨爱情来得汹涌也不讲道理,恨麦嘉云对这个世界太坏,唯独对他太好。
隔住一道门,门内门外有两道喘息,近乎同时响起。
火点起来未必不可以自己熄灭,端看是谁点。两人互为始作俑者,却莫名陷入冷战,对方不肯灭火,只能够自生自灭。
梁天宁结束时大汗淋漓,连起身去浴室再冲个凉的力气都没有。
他索性放弃,惯性去床头的柜筒里摸日日都要服用的安眠药。
柜筒空荡荡,他摸了好多遍,什麽都没有。
他将柜筒彻底拉开,果然空无一物。
擡眼才发现床头安静放住一盒安神香。
电话适时收入消息,是外面梳发上的人传来:「是药毒三分,不要再食那麽多药。如果睡不好,点支安眠香试下,好用。」
梁天宁用薄被将自己裹住,落回柔软床铺中,未回复一个字。
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找安眠药,是听到了推拉柜筒声?
所以他其实一晚都在外面听住卧室里发生过什麽?
梁天宁望住地上乱丢的那一片纸团,终于还是莫名的羞耻心作祟,起身落床,一团团捡起来丢入垃圾桶。
顺便点了一支香。
或许是那支香真的起了作用,自从返港後就未曾好睡过一晚,这夜入眠竟十分顺畅。
往常吞过一片安眠药,可以一觉睡到凌晨。而前一晚他有些累,自己弄得不痛不痒,也没能够太爽,药还被麦嘉云拿走,他一气之下饮下大半杯水。
未能解一半的气,到了深夜却因内急被憋醒。
恍然中,察觉到似有人从身後拥住他,一手在身前环住,一手落在他头顶。感受到他的动静,还下意识地轻抚几下。
他轻轻从那个怀抱里脱离,将床头灯调至最暗,发现麦嘉云正斜靠在床头假寐。
那不是个能好好睡一觉的姿势,更像担心谁睡不安稳,所以持续哄人入睡。
他抿抿唇,不作声向卫生间走去。
身後响起被褥的摩擦声,好像有人探着手摸索什麽,却未能如愿,于是一下从浅眠里惊醒:“阿宁?”
梁天宁的脚步不得不顿住,转身,同一双眼四目相对。
麦嘉云瞬间清醒过来,跳下床向外走:“你前半夜讲梦话,我担心你睡不好。。。”
两人从梦里醒来都惺忪,一时间竟谁都没想起晚上不欢而散的尴尬局面。
梁天宁等他出了门,轻轻将门上锁。
上过厕所返回来,突然发觉有什麽不对。
前一晚地上的纸团是都被他自己收走,可那毕竟就在床边,举手之劳而已。他记得清楚,他心神俱疲,没一丝多馀精力,处理完地上那摊纸就埋入被里睡了,绝对没有清理用过的玩具。
而他现在摸遍刚刚麦嘉云睡过的那一半床铺,无比肯定那东西就是不见了。
静音的电话在床头震动,他有所预料地打开,果然又是Charles传来:「东西我替你清理好,放在床头第二层柜筒。」
放在从前,那人不会放过一切调侃他的机会,这句话之後,一定要紧接一句:“用那东西有什麽用,能有我弄得更舒服?”
那个曾经无比无比恶劣的人,现在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这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