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传来两下敲门声。他从膝间擡头,下方门缝露出一双高级小羊皮鞋。
Y国皇室钟爱的款式。是Charles。
原本就很轻的抽气声立时停了。Charles问询声在门外响起:“阿宁?你怎麽样?”
梁天宁本要伸手去开门,眨眨眼觉出有些生痛。想自己此时一定狼狈至极,还是未肯开门,只背靠上门板,同门外人对话:“你几时跟来?”
Charles沉默两秒,答他:“我无意听你讲电话,只是你声音好伤心,我惊你出咩事。。。”
言外之意,那通电话亦被他听去差不多全部。
梁天宁隔着门问:“你一直在外面守住我?”
“是,”Charles有问有答,“我想你现在不会想见更多人,就留下帮你看住门。”
隔间门在此时被打开来。
Charles原本靠在两间正中,贴着门缝同梁天宁讲话。见门打开,他转过身来,直视梁天宁:“原来阿宁落起泪来是这个脆弱样,眼睛都哭红,幸好只有我睇见,都不算丢脸喇。”
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至梁天宁颊边,戛然停住:“全新,未用过。你似乎不中意同人肢体接触过多,我替你擦或许你都觉得冒犯,不如你自己来。”
梁天宁讲不出太多话,简短音节依旧哽咽:“多谢。”
他转身走出隔间,至镜前端详,其实双眼没有很红,刚刚不过是Charles诓他。
他擡眼,从镜中乜一眼过去,Charles竟似大方承认,含笑望住他。
Charles擡手,快至他肩头时却顿住,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介意?”
梁天宁被他这副模样搞得失笑:“我早当你做朋友,无需被我那一句话吓住,小心成这个样。”
Charles便放心用手臂将他环住,一下一下搭在他肩膀轻拍,却不作声。
让堂堂王子放低身份这样哄的对象,全球应找不出第二个。梁天宁恍觉僭越,却又在看到镜中睇见Charles一副谨慎模样,绷不住笑出来。
被人簇拥着长大,或许Charles都从未尝试哄过什麽人开心。实在不得其法,所以只能不断重复拍打他的肩膀,却始终没能够讲出一句话来。
“王子这是在安慰我?”梁天宁眼角飞出片粉色,鼻尖亦有些发红,对住镜中的Charles讲,“怎麽会有人安慰人一句话都不讲?”
“讲多错多,”Charles同他对视,手中动作却不停,“我惊你又不开心。”
这样拘谨,反倒是梁天宁长臂一伸,率先揽上Charles另侧肩膀,携人向外走。
Charles受到鼓舞,虚搭住的手终于落下:“我送你返酒店先?”
“不用。我都还未饮够兴,返什麽酒店?”梁天宁步出卫生间,目的地是最热闹那处声源,“Charles王子,肯不肯赏光,再陪我饮多几杯?”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方才轻快许多,似好快便从低落情绪中抽身出来。
但没人可以转变那样快,除了刻意僞装。
不过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Charles分明看到他被擦净的眼眶还蒙住一层将落未落的泪。
重回人群中央,就不只是同Charles多饮几杯的事情。毕竟他才是今晚狂欢的主角,无论几时返嚟,都自成全场焦点。
无需他主动去接,酒一杯接一杯递来,他一扫起初的拘谨,全部饮下,来者不拒。
Charles不曾伸手去拦,只站他身侧,掌心轻搭住他肩膀,自上而下望住他,视线深沉。
一整晚喝过多少,到最尾梁天宁都数不清。有的是人递来,他自己亦向酒保讨过几杯。
Manda一通电话令他方寸大乱,周身城墙尽皆坍塌,惟有酒精为他筑起座唯一避难所。
酒过几巡,梁天宁也渐渐放开,同各色异国面孔玩游戏丶聊有颜色的话题。
先前并非不愿参与这样的游戏,只是骨子里刻满东方人的内敛,又遵从拍拖守则洁身自好,所以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