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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巢(第1页)

归巢

暮色漫过承平侯府的飞檐时,陈翊正立在影壁前数海棠。玄色锦袍上的暗金云纹被晚霞镀得发亮,掌心一枚和田玉扳指转得极缓——这是他在战场养成的习惯,越是心绪翻涌,面上越是沉静如水。直到角门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玉扳指才“咔”地扣进指节。

“翊哥——”

带着朝露寒气的绯色身影撞进怀中,陈翊被撞得後退半步,後背抵在冰凉的影壁上。怀中人发冠歪斜,补服领口蹭着胭脂痕,分明是刚下朝便策马疾驰归来。陈翊刚要开口,忽觉肩头一热——苏煦竟将脸埋在他颈窝,温热的泪洇透了中衣。

书房的地龙烧得极旺,却暖不热苏煦指尖的寒。陈翊握着他的手往砚台边贴,青玉笔山映着两人交叠的指节:“今日在太和殿掷铜钱的气势哪去了?”

“那铜钱是淬过火的。”苏煦抽了抽鼻子,指尖在陈翊掌心画圈,“李崇光扑过来时,我差点砸他门牙上。”话音未落,案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惊得他缩进陈翊怀里。

这般稚气举动惹得陈翊低笑,胸腔震动带起苏煦散落的发丝:“苏大人朝堂掷币惊四座,回府倒成了惊弓之鸟。”话虽揶揄,手却将人搂得更紧些。他怎会不知,那枚掷地有声的铜钱,是苏煦离京前夜他亲手塞进朝服暗袋的。

“今日参你的七道折子,有三道落在军田旧案上。”陈翊展开弹劾奏章,朱批如血刺目,“你错在太急——该让谢蕴之替你唱红脸。”

苏煦趴在他膝上仰头:“那探花郎看着文弱……”

“文弱?”陈翊屈指弹他额角,“他祖父是景和三年的酷吏,抄家时在密室养了十条獒犬。”见苏煦瞪圆了眼,又添了句,“明日让他去查李崇光的田庄,保准连耗子洞里的陈米都翻出来。”

烛泪缓缓堆积,陈翊的声音像在砂纸上磨过:“参人的折子要往祖坟上刨,护人的本子得往青史里写。明日你去见谢蕴之,就说……”话音忽止,怀中人呼吸渐匀,竟是枕着他膝头睡着了。

晨光漏进茜纱窗时,苏煦在陈翊袖口的沉水香里醒来。铜镜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陈翊正为他整发,剑眉将军做这闺阁事竟也从容,只是指尖的茧子蹭得人发痒。

“翊哥何时学的这手艺?”

“当年在北境,战事吃紧什麽事都是自己做。”陈翊扳正他下巴,“别动,整歪了出门又要被笑。”

苏煦从镜中偷觑他专注眉眼,忽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这人对着暗卫吩咐:“江南送来的那对兄妹,安插到李崇光外宅。”当时他困得睁不开眼,却把每个字都烙进了心里。

手忽然顿住。陈翊俯身咬他耳垂:“苏大人这般盯着看,本侯要收酬劳了。”

待到日已西落,陈翊才将人放出书房。廊下候着的除了承平侯府暗卫,竟还有三位青袍官员——正是苏煦在闵州提拔的账房先生。

“参见大人。”为首的王账房捧上木匣,“按您吩咐,景隆三十八年盐税重核完毕,缺漏都在此处。”

苏煦掀开匣盖,瞳孔骤缩。泛黄的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鸢尾花,正是当年陈翊剿灭私盐贩子时,别在他马车帘鈎上的那朵。原来这人早将改革要用的刀剑,藏在了经年的花影里。

“主子吩咐,往後我等便是大人的影子。”王账房叩首时,露出颈後黥印——那是陈翊私兵才有的标记。

苏煦蓦然回首,见陈翊倚着廊柱把玩玉扳指。春阳将他玄色衣袍上的金线勾成光晕,恍如神龛中垂目的神佛。原来这人早为他筑起金身,却将满手鲜血都藏在香火之後。

当夜苏煦在值房翻看密档,忽见卷宗里夹着张泛黄笺纸。铁画银鈎的字迹写着:“乾明九年春,于护城河畔拾得璞玉,温润有瑕。养之十年,当为传世璧。”

正是陈翊的字迹。

笺纸背面添了新墨:“今琢玉成器,恐世人不识。遂铸金匮贮之,风雨不侵。”日期竟是三日前。

窗外更鼓沉沉,苏煦将笺纸按在心口。他终于读懂陈翊眼中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那不是上位者的垂怜,而是琢玉人看着掌中珍宝即将离手的惶恐。

值房门忽被推开,陈翊披着夜露进来,大氅里裹着食盒:“厨下新煨的蟹粉羹……”

话未说完,便被苏煦扑了个满怀。账册哗啦啦散落满地,青年官员的声音闷在他胸前:“翊哥,等商税改制成了,我们回闵州看木棉花吧?”

陈翊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随驾秋狩。他射中白狐却未下杀手,只拔了根毫毛系在箭尾。此刻怀中人正如那只白狐,明明被他圈在领地,偏要挣出片自由天地。

“好。”他吻去苏煦眼睫上的泪,“把王账房他们也带上,省得你又被账本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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