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荣湛收起文件,“麻烦你这个大忙人专门跑一趟。”
江沅暗暗打量他,随即意味深长的笑了:“应该的,这麽早来找你,不止是为了给你送资料,还为了弟弟向你道歉。”
“道歉?”荣湛一脸茫然,“我昨天在菜园附近确实碰见了江少爷,他帮了我,为什麽道歉。”
“我就知道不是你,”江沅莞尔,“你最多拒绝,後续的发展不像你的风格。”
荣湛渐渐回过味儿来,脸色陡然沉几分:“是他,发生什麽事了。”
江沅好奇:“钟先生没跟你提起?”
荣湛缓慢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沅轻笑道:“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说起来,他跟钟先生都是彩虹区的常客,应该打过照面,钟先生可能是假风流,我弟弟是玩真的,他昨晚去找你,想跟你来一次419。”
“跟我?”荣湛对这种事的出发点不感兴趣,直接问自己关心的,“然後呢,另一个我是怎麽回应的。”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我弟弟回去换了一条裤子。”
“他也摔倒了?”
江沅幽幽叹声,笑容和煦尽显儒雅:“他因为恐惧尿裤子了。”
“。。。。。”
荣湛别开脸看向车窗外,试图脑补那个场面,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无法想象,他到底对人家做了什麽惨无人道的事。
“应该是我道歉,”荣湛声音低沉,脸色不是很好看,“人没事,对吧?”
江沅粲然一笑:“没事,他以为会成功,但运气不好遇见编辑,踢到了铁板,这样也好,他以後会收敛些。”
“我无话可说。”荣湛语气凉凉,绝对发自内心。
“你真的决定了,”江沅扫一眼他手里的文件,“要不要再等等,你们可以先用其他渠道沟通。”
互递纸条吗?
荣湛受够了,语气没什麽感情:“上次催眠结束,我就已经决定,不会改变。”
江沅略一沉吟:“有没有想过後果。”
“每天都在想,”荣湛神情变得恍惚,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我觉得自己被困在这副躯壳里,很多事情不能做主,早点解脱也不错。”
“荣博士,你有点悲观主义了。”江沅的语气半认真半玩笑,目光落在荣湛的侧颜,透露出关怀。
荣湛眸光微动,失笑:“或许吧。”
江沅轻声问:“没有你舍不得的?”
荣湛若有所思地摇头:“没有,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没一件真正属于我。”
江沅接过话音:“我们的友谊不算吗?”
荣湛不语,一手搭在嘴边,有些难受地朝外面看。
“荣博士有自己的生活,编辑没有干涉,有些东西永远是你的,谁也拿不走,”江沅一手落在他的肩膀,“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好朋友,我都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选择最危险的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荣湛眉眼间冷静平淡,“一个人如果被判定为精神病患者,普遍情况很糟糕,等于失去人性和灵魂坏掉的物品,不过我很幸运,我认识你,下场应该不至于太惨。”
精神病院的流程,荣湛比谁都懂,进去的人很难再出来,在那种地方,患者的一切都由主治医生决定,医生说好就是好,医生说不好就是不好,捆住手脚注射镇定剂都是基操,患者越是反抗,证明他病得越厉害。
“不得不说,编辑真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荣湛唇角露笑,不禁发出感慨,“他很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提前想好对策。”
在绿国,送一个人进精神病院挺容易,只要家长或家属签字就行了。
荣湛很早抽身,还未毕业就脱离家族,逐渐疏远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唯独对钟商区别对待。
至于其他人,包括亲姐姐,他都刻意保持距离,家人自然而然也会对他敬而远之,而且他对家族企业和财産没有威胁。
虽然听上去有点俗套,但他对钱真的不感兴趣。
荣博士沉迷于学术研究,编辑喜欢去平地区那种地方寻刺激,至于沉默寡言的黑衣人,连外套都懒得换新花样的性格怎麽可能对家産有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荣家找不出一个敢为荣湛做主的人,一切由他自己决定,旁人休想操控他的人生,这是属于编辑的个性,宁可毁灭也不愿被束缚,他才是布局的人。
荣湛低声自语:“编辑永远把自己排在第一位,他最爱自己,然後才是别人。”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江沅接过话,目光陡然变得深沉,“我也一样,先学会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我记得有位名人说过,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无私者,就算是做善事,也是带着某种目的。”
“你在安慰我,还是编辑,”荣湛嘴角扬起,“不管怎麽说,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不算太糟。”
“你又是顶尖的心理医生,”江沅补充说,“多牛的专家来也很难把你控制,可能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被反催眠。”
荣湛忙不叠撇清关系:“那不是我,我没那麽缺德。”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分钟後,江沅的商务车驶离小径。
荣湛捧着一沓资料回到度假屋,钟商坐在凉亭里吹风,看见他过来,叫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