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晏炀都没说话,他不知道乔桑会怎麽想他,可能也不敢开口。
乔桑情绪却一直很稳定,带他去医院挂了号,又给医生讲述了一下情况,看着医生给他检查丶上药,仔细听医生的叮嘱,甚至在医生责备她当长辈的不好好管教孩子导致孩子打架伤成这样的时候,她都没有解释。
“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拿药,还要带回去用。”走廊上,乔桑对坐着的晏炀说道。
“嗯。”
乔桑见晏炀低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以为他心情不好,又或者在害怕什麽,就擡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难过了,阿姨不会告诉你们老师的,好吗?”
晏炀擡起头,愣愣地看着乔桑离开的背影,他擡起手摸了一下刚才被摸的头顶,鼻尖突然有些酸。
乔桑拿了药回来,见晏炀情绪好多了,坐在椅子上很乖地等着自己回来,看他鼻梁上贴着的创可贴,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突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晏炀满头雾水地看着她。
“抱歉啊,不该笑你的,”乔桑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主要是你这副模样太乖了。”
“乖?”晏炀仿佛没听懂。
“嗯。”乔桑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药袋看了看。
“……阿姨,你不会觉得……我很讨厌吗?”过了一会儿,晏炀没忍住问出了口。
乔桑一愣,转过头看着他:“为什麽你会这麽想?”
晏炀笑了一下,扯到嘴角有些疼,笑得比哭还难看,他鼻尖还有些酸,控制不住,“你肯定以为我是个好学生吧,其实我成绩特差,在学校还经常打架,刚才你看到的才是我真实的样子,我——”
“小炀,”乔桑忍不住打断他,声音却很温柔,她好像突然明白晏炀在担心和害怕什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晏炀看着她。
“你喜欢打架吗?”
晏炀摇头。
“那你之前跟我相处的时候有特意僞装自己吗?”
晏炀还是摇头。
乔桑温柔一笑:“那不就结了,我见到的就是真实的你啊,而我恰好很喜欢你这个小朋友,你又不是因为喜欢打架才打架的,我想,今天这一定也是个意外,是那个男生先招惹你的吧。”
明明是不熟悉的人,明明都看到了他打架的样子,却还是信任他。
晏炀鼻尖更酸了,眼眶有些发烫,他猛地转过头,抹了一把眼睛,怎麽了,他这是怎麽了,以前打架受再重的伤再疼都不会想要哭,哪怕晏崇骂他骂的再难听他也不会想哭,为什麽乔桑阿姨的一句话就让他喉间哽咽,眼眶发热呢。
乔桑叹了口气:“傻孩子,就算没人信任你,你也不能把自己往坏处想啊。”
晏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阵劲儿,出口时声音还有些沙哑:“谢谢你,阿姨。”
“不用谢我,我看那个男生应该还会来找你,下次就别跟他打架了,先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能不打架就不要用蛮力,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问题严重化,知道吗?”
晏炀想了想,点点头。
乔桑这才打开手机回复已经在另一边焦急地不行的江宴,“还有啊,小宴经常跟我提起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学习,所以不要说自己是坏学生,在我眼里,你和小宴一样,都是值得表扬的好孩子。”
江宴赶过来的时候晏炀都快坐在长椅上睡着了,还是乔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炀,醒醒。”
晏炀睁开眼,眼里还有些迷茫。
[炀炀,是宴宴来了]
晏炀转过头,看到江宴匆匆赶来,还喘着气,脸上满是焦急,刚才乔桑阿姨说等会儿再走,晏炀还以为是有药没领完,没想到是在等江宴。
“你这孩子,我都跟你说了没大事,看跑得满头大汗,”乔桑站起身,抽了张纸巾给江宴,“快擦擦。”
江宴接过来,却没擦,他走到晏炀身边,看到他左侧脸颊肿了,鼻梁上贴着创口贴,嘴角也破了,皱眉:“怎麽伤这麽严重?”
晏炀也站起身,因为坐的有点久,脚都麻了,江宴赶忙上前扶住他。
离得近了,晏炀透过男生高热的体温,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晏炀意识到,江宴是真的很担心他。
“不严重,就是脸上挂了彩。”晏炀说。
乔桑看自己儿子这幅神态,好像从来没有这麽失态过,她说:“小炀没骗你,刚才医生也替他检查了,没什麽大事,你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江宴垂眼,和晏炀对视了一眼,然後移开视线。
晏炀站着缓了一会儿脚麻,江宴就着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乔桑让江宴送晏炀回家,嘱咐了晏炀记得回家擦药,就先离开了。
江宴和晏炀走出医院,朝晏炀家的方向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应该拐一个弯,江宴却站着没动。
晏炀看了一眼变绿的灯,转头:“怎麽不走了?”
江宴看起来没那麽担心了,但好像不是很高兴,一路都很沉默,这会儿道:“别回去了,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