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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然在医院里住满了一个礼拜,直到填志愿的前一天,才办理出院手续。
这一周时间,顾砚书几乎天天准时到病房报道。
程母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作为过来人,很快便看出了苗头。
见顾砚书每次过来时,程安然脸上才勉强露出些笑容,不再死气沉沉的,她心里也就有数了,没有追问过多,只是偶尔留出一些空间,让两个孩子自己聊去。
孩子大了,就跟那雏鸟似的,总有离开父母的一天。而当父母的,该放手时就得学会放手,路还是要他们自己走。
何况她闺女争气,连高考状元都给拿下了,见识肯定比她强得多,也有自己的主见,用不着她管东管西。
……
受伤一事,除了家里人,程安然谁都没说。
顾砚书最初也是因为董云舒才得知消息。
奈何填志愿这天,必须本人亲自到场。
一到集合点,班里人看见她绑着纱布的手,先是一阵惊讶,随後便将程安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怎麽回事。
连大魔王都闻讯而来,冲着她一阵嘘寒问暖。
程安然没办法,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并没有说太多细节。
好在没多久,负责老师就从机房里探出头提醒,轮到他们班填志愿了,程安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虽然用几天的时间让自己勉强接受了无法学医的事实,可点下确定按钮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犹豫了下。
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恰好落在右手层层叠叠的纱布上,像是在提醒着什麽。
深吸口气,没有再迟疑,将填好的志愿提交上去。
从机房里出来,一擡眸,就发现顾砚书站在走廊里。
他面朝着教室的另一边,身子微微前倾,胳膊随意地撑着栏杆上,似乎正在观察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
这次程安然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走过去,和他并排而立。
身後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後缓缓停下。
察觉旁边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顾砚书唇角微微上扬,收回视线,转而望着身边的人。
他目光里藏着能够轻易察觉的笑意。
越是如此,程安然越不敢与他对视,怕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的想法。
对面是高二的教学楼,刚打过下课铃,此时走廊里到处都是人,一阵阵嬉戏打闹声混在风里传来。
看着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容,程安然侧了侧头,状似随口一问:“最後一次回学校了,要一起下去逛逛麽?”
顾砚书微怔。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否则也不会等在这里,可冷不丁从她口中听见时,竟有一瞬间没由来的恐慌。
总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原本预想的轨道,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沉默片刻,忽略心底那抹令人不适的慌乱感,他淡淡应了声好。
……
等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一直藏在角落里的徐恪才现出身形。
目送着那两道身影并肩走远,他垂下眼眸,一贯温和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
像是揭下了一张毫无破绽的假面。
光线恰好落在脚边,墙面形成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看不清眉眼间的情绪。
……
七月,太阳犹如一颗燃烧的火球,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两人沿着小道的树荫下慢慢走着。
一路上有不少学弟学妹认出他们,纷纷笑着打招呼。
进入高三之後,每次大考之後,红榜上都会贴出前十名的照片,顾砚书几乎霸榜了一整年,程安然也後来居上,成为其中的常驻客,加上双状元光环的加持,两人几乎成了南城一中的当红炸子鸡。
甚至有人打印出他们的照片,贴在自己桌角上,每次考试前都拜拜,祈求考神保佑。
姑且不提效果如何,但他们如今的知名度,毫不夸张地说,绝对碾压校长,并且已经传到其他几所周边学校。
两人往大礼堂的方向走着。
突然两个热情的学妹从身後追了上来,手里拿着笔和本子,问能不能要个签名。
程安然听完,默默看向顾砚书,用眼神催促他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