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如今,他最想逃避的,就站在他眼前。
“你。。。”温肃指着叶筱槐身後的温枞,旁边各种仪器都挡不住他要发火的心情,“你把她带过来是什麽意思?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吗?就这麽盼着我死?”
温枞没有理会温肃的愤怒,一门心思都在叶筱槐身上。
见到了温肃,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尤其是在温肃对温枞发了一通火之後。
叶筱槐迈着步子,不急不慢地走到温肃床边。神情冷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当年那个胆怯稚嫩的小女孩的影子。
“你要做什麽?”到这一刻,温肃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恐慌。可他不想承认,因为这份恐慌是面前这位他曾经一直轻视且不屑的小姑娘带来的。所以他尽量保持着温家老爷子该有的神态,但效果不佳。
叶筱槐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在温肃看来更像是来索命的。
“我爸妈的死,是不是你干的?”她的声音就像她毫无血色的皮肤一样,无力又瘆人。在被消毒水充斥的空旷的病房内,更加突出。
温肃一直维持的冷静不攻自破了,他没有回答,而是越过叶筱槐,看向她身後的男人,也就是他的小儿子,是他和杜琳曾经试图寄予厚望的小儿子。
可此时,他望过去的眼神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叶筱槐一般,厌恶,冰冷,陌生。
“我当初是怎麽跟你说的?啊?你是怎麽答应我的?你非要把这个家毁了你才肯罢休吗?”温肃擡起没有打吊针的手,颤巍巍地指着温枞。
“所以呢?”叶筱槐俯身,揪着他衣领的手在发抖,声音低怒,质问道:“我的家就活该被你毁了吗?”
叶筱槐刚说完话,周围的机器开始响动。
床上的温肃开始全身颤抖,说不出话,只是那双眼睛,透着恨。一阵阵的脚步声离病房越来越近,温枞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快步上前揽过叶筱槐的肩膀,趁着医生赶来之前,把她带离了病房。
在无人的走廊里,叶筱槐脱力地蹲在地上,把头紧紧地埋在臂弯里,放声地哭了出来。
温枞半跪在她身旁,手无措地搭在腿上,没了其馀的动作。
或许他应该把她搂在怀里,或许他该轻声安慰她,或许他该说些什麽,如果他不姓温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双腿发麻的叶筱槐起身了。
温枞见状,就想陪着她。
“别跟着我,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叶筱槐双目无神,清晰的红血丝,刺痛了温枞。
她走了,离开了医院。
正是中午,叶筱槐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分明是晴空万里,太阳当空,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脚步也沉重起来,可她没有停。
站在路边,司机理所应当地以为她要打车。
看着停在面前的出租车,叶筱槐思考几秒,终于还是坐了进去。
“小姐去哪啊?”
去哪?是啊,她要去哪呢?她可以去哪呢?
司机似乎是等急了,又催促了一遍,她慌乱地报了一个地名,在司机闪过一丝诧异的眼神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麽,但已经晚了。
到了地方,叶筱槐付了钱下车。
她顶着烈日,阳光洒在身上各个角落,所有的情绪都无处躲藏。
通过了探望申请,叶筱槐站在玻璃外,等着林虹被带出来。
再一次看到她,曾经无数令人幸福感动的瞬间顷刻间崩塌,碎了一地。
“筱槐,你怎麽又来了?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上次林虹就发觉到叶筱槐的状态不对劲,可也没有多问,这次她又过来,心里总是不安定。
叶筱槐看着和她隔着玻璃的林虹,就这麽看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林虹慌了,握着电话,焦急万分道:“你怎麽了?筱槐,是不是……是不是温肃找你麻烦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片刻,叶筱槐虚弱地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一句话,好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好玩吗?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林虹,你们真的很恶心。”
最後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但气力不足,听上去只是被加重了语气。
林虹怔住,很快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她神色慌张,“筱槐,你听我说,我们当时是不知情的……”
“那後来呢?知情过後呢?”叶筱槐的手贴着玻璃,攥成了拳,周围甚至漫上了一圈水雾,恼怒的声音发颤:“知情过後就是默许对吗?林虹,你们还有人性吗?那麽多家庭,你们是怎麽心安理得的?”
说完,她又冷哼一声,手无力地放了下去,嘲讽道:“你说,这人血馒头吃都吃了,干嘛还非要拉上我呢?想让我代替你们死去的女儿为你们收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