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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车上的人说快要到邛崃了。徐春雨这才留意到，山愈发低矮，地势愈发平坦，公路边的小河也变得越来越宽、水流越来越平缓，河水的颜色也愈发湛蓝。前方正在修桥，车子只能绕道，行驶在一段河滩路上，上下颠簸得十分厉害。徐春雨紧紧抓着绳索的小手都磨出了血泡，刚换了下手，只听“哗”的一声，车子猛地向上腾起，将毛抬杠和上面的人全都抛甩到了地上。地上的人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有的擦破了皮，鲜血直流；有的脚不能站立，痛得大喊爹娘；还有的背兜里的玉米洒了一地。

徐春雨被甩到了路边的一堆沙里，他翻身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并无大碍。他心里直犯嘀咕：怪了怪了！怎么偏偏甩到这堆沙里？一定是父亲在暗暗跟着自己、保护自己，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无奈之下，徐春雨只能继续步行，沿着河滩，一边打听一边朝城里走去。到达东门外客车站时，已经是午后十点多了。这个时间，哪还会有到成都的班车呢？住旅店吧，可奶奶给的钱只够买去成都的车票。

徐春雨走到车站外的丁字路口，看到有三辆运竹子的货车停在路边。司机们正在商量着行程，一个说：“干脆今晚赶到成都。”另外两个表示赞同。徐春雨听到他们要开往成都，连忙上前对司机说：“叔叔，我要到成都找我妈妈，能搭你的车吗？”他见司机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却没有吭声，又哀求道：“奶奶给了我车钱，我可以付车费的。”

徐春雨哪里知道，那时司机可是个相当吃香的职业。有句话叫“滚滚转，油大饭”，说的就是司机不愁吃喝，生活富足。不仅如此，他们消息灵通、人脉广泛，常常是别人有求于他们。时间长了，有些司机就变得自负起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当然了，如果是年轻姑娘搭车，那又是另一番景象。可眼前的徐春雨，只是个孩子。司机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行，不行！”

前面的车开动了，后面那辆车也正要启动，司机突然打开车门，拿着手电筒跳下来，走到车尾，四处照了照，然后才爬上车。徐春雨趁着司机上车的瞬间，急忙爬上汽车，躲在了竹子与后车箱门的夹缝间。

汽车越开越快，渐渐地，竹子向后倾斜，夹缝变得越来越窄。更要命的是，徐春雨晕车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头伸出后车箱，“哗哗哗”地呕吐起来。他暗自决定，只要车一停，就立刻跳下车去，哪怕是步行到成都也在所不惜。可是，车却一个劲儿地往前开，就是不停。

终于，汽车停住了。徐春雨睁眼一看，只见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他心想，这肯定就是成都了。于是，他跳下车，走向司机说道：“师傅，谢谢了！”司机探出头，惊讶地说：“嗨！这小鬼，什么时候上的车？”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徐春雨也不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多久。眼前的高楼是锦江宾馆，锦江宾馆对面有一座桥。徐春雨走到桥头的路灯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他心想，等天亮了，要是穿着这身脏衣服在街上走，别人肯定会以为他是个小叫花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桥下，把衣裤脱下来，在府河里清洗干净，然后拧干晾在水泥墩上，自己则坐在旁边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路灯熄灭了，天渐渐亮了起来。徐春雨急忙把还没干透的衣裤穿上，伸手摸了摸书包里的信。这封信是妈妈寄回家的，信封上的邮寄地址是西域中学。徐春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西域中学、西域中学……”一边走一边打听。

他经过老南门，穿过汪家拐，走过文庙后街，绕到文庙前街，看到一所学校，一打听才知道是四中，并不是他要找的地方。临出门时，奶奶曾对他说：“脚是江湖嘴是路，问路要找老年人。听说，在成都问路不太容易，他们只会说，直着走，到头转弯。你找年纪大的人问，他们会给你指得清清楚楚的。”

徐春雨牢记奶奶的话，见到大娘就问：“婆婆，到西域中学怎么走？”见到大爷就问：“爷爷，西域中学在哪条街？”果然，有一位老大娘见他是从乡下来的，问清楚情况后，亲自带着他走了好几条街，来到西北中学。一打听，这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那位婆婆说：“孩子，四处都打听过了，没有你说的西域中学。也不知道你妈妈在这里做什么，说不定是怕你们担心，才随便说个地址的。你还是回家陪着奶奶吧，天渐渐冷了，你穿得这么单薄，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啊！”

徐春雨告别婆婆后，依然没有放弃，继续打听着。他相信妈妈在信里说的话，妈妈一定在某所学校工作，妈妈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

小说《春雨秋阳》第3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