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
最近我跟老年人一样,动不动就打瞌睡,有时候不该睡觉的时候也能睡着了。而且我睡得也跟老年人一样——特别轻,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打着激灵的惊醒过来。
我知道我本来坐在电脑前准备写作的,可是我又睡着了。
虽然我确实是睡着了,但是我却又一直都能听得见屋子外面割草机的声音。不过我总觉得空谷幽兰女士这割草机的声音好像和我们小区物业人员用的割草机的声音不太一样,这台割草机的声音更沉丶更粗丶更吵……说白了,更像是电锯的声音。
我觉得我已经疯癫了,因为听到这电锯一样的割草机的声音我一下子从浅睡中惊醒,以为这次空谷幽兰女士是要来砍掉我的老二的。
“我的老二可只有一根啊。”
说完,我对着豁了一颗牙却面带狞笑丶让人深恶痛绝的笔记本放声狂笑起来,直到笑到肠子都绞在了一起,一口气也紧跟着堵在了胸口我才住口。接着,我的狂笑化为了难听的干号,甚至牵扯得左手小拇指残根都开始疼痛。不过小拇指一疼,我终于不再哭了。我呆呆的想,我真的已经疯癫了。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然後我擡起笔记本晃了晃,晃了一会儿,又一个键盘帽掉了下来,我拿起来一看,这次是字母“Y”。
而笔记本这位豁了两颗牙的老头儿,就这麽静静的盯着我。
我想,我要告诉空谷幽兰女士,我得让她给我换台新电脑,我会命令她给我弄一台新电脑来!我知道她有钱,说不定她的钱就藏在地窖里,或者塞在她的牲口棚里,反正她有钱!有的是钱!
但其实,我哪敢向空谷幽兰女士要电脑啊,我连个外接键盘都不敢管她要,更别说“命令”她干什麽了。
以前那个至少还敢开口要求的男人,此时已经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手中什麽筹码都没有,甚至连这本正在写着的破书都不能算是什麽筹码。以前那个男人不管疼不疼都敢开口要求:电脑啊丶打印机啊,甚至打印纸,不都是那个男人争取来的吗?不管怎麽说,那个男人他有种去对抗空谷幽兰女士!
我曾经是个男人。
但我现在不是男人,我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可耻才对。可是那个男人比我有两大优势:他有两条完整的腿,还有两根完整的小拇指。
我就这麽坐着又想了一会儿,重读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最後一句话,然後用我9根手指艰难的敲击着键盘:
这样比较好。
最好别要求。
最好别惹她生气。
今天是夏天的第一天。
接着我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最後一行字——“今天是夏天的第一天。”——然後再次举起了电脑。
是的,每次当空谷幽兰女士离开房间以後,而我也没太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我又继续开始把笔记本当哑铃用。于是,先是“Q”掉了,害我失去了左手小拇指,现在“Y”也掉了,但我还想留着我的右手食指。
院子里继续响着“嗡嗡”的割草机的声音。也是,空谷幽兰女士这院子里的一大片山头的草,恐怕得要割好几天,才能把所有草都割完吧?是不是把草都割完了就能播种了?所以我判断今天是夏天的第一天应该没错对吧?
我的脑子里有点儿乱,可我不想再继续这麽下瞎想下去了。于是我又把刚放下的笔记本举了起来,结果这麽一举,“T”的键盘帽也掉下来了。
这台老破电脑还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啊!
我最小化《若兰还魂记》的文档,从垃圾箱中还原了一个未命名的txt文档,对着那个文档推测了一番之後觉得今天应该是6月21号。
因为这台破电脑不能连网,所以我虽然在拿到它的第一天就设置了时间和日期,并在4月1日我得知了确切日期的那天又调整过它一次,但我还是信不过它。不过很显然它有时候还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它和我偷偷自制的日历上显示出的时间是一样的: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