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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碑（第1页）

往生碑

阿璃在血锈味中苏醒时，掌心正压着块冰凉的命簿残碑。

碑文上“往生河狩魂录”五字淌着金绿色脓血，与她皮肤下新生的妖骨脉络同频震颤。钟离瞳的独眼悬浮在头顶，眼白布满噬心蝉啃噬的孔洞：“新阁主，该收第一笔债了。”

河畔枯死的当铺突然拔地而起，匾额换成“判命阁”三个血字。阿璃踉跄着扶住门框，看见柜台後坐着个青衣少年——那人脊骨笔直如剑，後颈却蜿蜒着蜈蚣状的疤。他指尖把玩着半块桃木剑穗，擡头时琥珀瞳孔映出万盏青灯：“掌柜的，当一桩旧梦如何？”

衔蝉君。

这个名字滚过喉头时，阿璃的妖骨突然暴长，穿透她肩胛骨钉入命簿残碑。少年闷哼一声，颈间旧疤裂开细缝，第九根妖骨的金芒刺得她双目流泪：“你拿我的骨头……当了判命阁的镇魂钉？”

钟离瞳的断箫突然刺入柜台。

箫管里爬出无数透明噬心蝉，每只蝉翼都刻着“萧慢辞”的残痕。它们扑向命簿残碑，将金绿脓血吸食殆尽。阿璃在剧痛中看见幻象：白寄雪消散前，将半缕残魂寄入琉璃柱碎片，而那碎片正嵌在新当铺的地基里。

“旧神要醒了。”

衔蝉君突然攥住她溃烂的手腕，妖骨共鸣震碎满地青砖。地底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片记忆鳞——全是她被抹去的轮回画面：萧慢辞剜骨养蝉丶白寄雪血祭桃树丶苍溟在往生河底刻写虚假命簿……

柜台上的桃木剑穗突然自燃。

火光照亮当铺後院，那株枯死的千年桃树竟开出黑色花朵。衔蝉君瞳孔骤缩，第九根妖骨离体飞向树根：“他们用我的骨头喂了旧神的胚芽！”

阿璃的妖骨不受控地刺入桃树主干。

树皮炸裂的瞬间，她听见白寄雪的狂笑从地底传来：“你以为弑神的是谁？是我们这些……”声音突然扭曲成惨叫，桃树根须间滚出颗跳动的琥珀——里面封着萧慢辞被碾碎的神魂，每片残魂都刻着“阿璃”。

噬心蝉群突然集体爆燃。

钟离瞳的独眼在火光中融化，他最後将断箫按进心口：“往生河……托付给你了……”

阿璃的妖骨藤蔓绞住即将消散的魂魄，却捞到把灰烬。灰烬里躺着半片玉烟枪残骸，枪管上歪斜刻着：“别学我。”

桃树下的琥珀开始龟裂。

衔蝉君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涂在阿璃颈间：“用镇魂钉，把旧神胎和我一起封进往生碑！”

阿璃的指尖在发抖。她看见桃树根部的土壤翻涌，一具缠绕星辉的巨骨正破土而出——那是旧神的脊椎，每一节都嵌着被吞噬的判命阁主魂魄。

“你总让我选……”她扯断心口妖骨，金芒裹住琥珀与桃树，“这次我偏要全都要！”

往生河突然倒流，万具尸骸浮空凝成巨碑。阿璃的妖骨化作金针钉入碑文，每钉一针，琥珀里的萧慢辞就消散一缕，衔蝉君的脊骨便多裂一道缝。

碑成那日，当铺後院多了口青石井。

衔蝉君蜷在井边舔舐伤口，第九根妖骨已碎成齑粉。阿璃的掌心攥着块命簿残片，残片上浮出新的字迹：

“典当物：萧慢辞神魂；典当者：阿璃；赎回期：永生永世。”

井底突然传来挠壁声。

她探头望去，只见井水倒映着星空，一颗裹着蝉翼的星辰忽明忽暗。有谁在极远处轻笑，像是青年又似少年：

“利息，我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