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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渊烬（第1页）

无渊烬

萧慢辞的玉烟枪碎片刺入石像眉心时，阿璃正被困在千年前的记忆里。

她看见自己穿着大红嫁衣，指尖深深掐进衔蝉君的脊骨——第九根妖骨已被抽出一半，金芒如血泪般滴落。黑猫在她怀中痉挛，喉间滚出的却是人声：“别哭啊，无渊。”

现实中的石像突然裂开蛛网纹路，血色桃花从裂缝中疯长，顷刻间吞没当铺废墟。钟离瞳的渡船在花海中穿行，船头风铃撞出刺耳悲鸣——每一片花瓣里都蜷着只猫崽尸骸，它们的眼睛正齐刷刷转向判命阁方向。

“你倒是会给自己挑棺材。”萧慢辞抚过石像心口，那里嵌着半截桃木剑穗，“往生河三千腐骨，不及你这一尊好看。”

他忽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烟枪碎片上。碎片熔成金绿色液体渗入石缝，阿璃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在记忆里看见少年萧慢辞被按上刑台，七只噬心蝉蛊钻入脊椎时，他嘶吼的不是求饶，而是某个被抹去的名字。

石像突然炸开，阿璃的魂魄被弹入往生河。

数百具新娘尸骸从河底直立而起，腐烂的手掌抓住她的脚踝向下拖拽。那些尸骸的胸口皆插着桃木剑穗，剑穗上铜蝉振翅，发出衔蝉君支离破碎的声音：“回去……阿璃……别回头……”

“由不得她。”萧慢辞的冷笑混着浪声传来。

他手中的玉烟枪已重铸完整，枪头挑着一盏青灯——灯芯竟是阿璃的第九根白发。青光照耀处，血色桃花急速枯萎，猫崽尸骸在尖叫中化作灰烬。阿璃的魂魄被强拽回石像，石化躯壳突然擡手扣住萧慢辞咽喉，指尖金绿色咒纹如毒蛇缠上他脖颈。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石像发出非人低吼，正是判命阁笔灵的腔调。

萧慢辞却笑了。他任由咒纹勒出血痕，烟枪头猛地捅进石像心口：“劳驾传话——就说那截噬神骨，我收作利息了。”

桃木剑穗应声而碎。

阿璃在剧痛中恢复五感，只见自己石化的左手正插在萧慢辞心窝，指尖勾着一截泛金妖骨——正是衔蝉君被封印在判命阁的第九根妖骨本源。河面突然掀起巨浪，苍溟踏着血浪现身，黑袍上的命簿残页哗啦作响：“叛徒果然来偷骨头了。”

萧慢辞咳着血沫将妖骨按进阿璃胸腔：“小掌柜，你欠我一条命。”

石像表面龟裂剥落，阿璃新生的血肉裹着妖骨疯狂生长。苍溟的命簿锁链已缠上她脚踝，却在触及妖骨金芒时熔成铁水。阿璃听见千百个自己在尸骸中尖叫，那些声音最终汇成衔蝉君最後一句话：“活下去，替我看看命簿焚尽那日的天光。”

钟离瞳的渡船突然四分五裂。

阿璃坠入冰冷的河水，怀中紧搂着萧慢辞逐渐冰冷的身体。他的玉烟枪正在消散，枪管里爬出最後一只噬心蝉，蝉翼上赫然刻着“衔蝉”二字。

“原来你偷的不是妖骨……”阿璃的泪滴在蝉翼上，“是那些年被抹去的名字。”

怀中的躯体化作金绿色萤火，在她掌心凝成新的玉烟枪。枪身缠着桃枝与猫毛，枪头悬着半块命簿残页——正是她被判定的第七世死期。

当铺废墟上的血色桃花突然复燃。

阿璃踏出往生河时，石像碎片自动聚成剑鞘。她抚摸心口新生的妖骨，那里传来衔蝉君心跳的震颤，与萧慢辞烟枪里的蝉鸣共振成同一频率。

“利息收够了。”她挥枪指向判命阁方向，身後浮出万千猫魂，“该去讨本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