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闹时疫信我就用青蒿粉。
从前太子听不得一个虚字,谁敢说这个字,就跟谁急,连句玩笑都开不起。
有一回四阿哥在学堂里看见才病愈的五阿哥,劝五阿哥回去再歇两日,说咳久了体虚。
谁知这话被太子听见了,不分青红皂白当场赏了四阿哥一记窝心脚,把人从台阶上直踹到台阶下,躺了半个月才能回去上课。
如今太後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又无奈。
石静小时候没少被太皇太後送到慈仁宫寄养,与太後的感情比太皇太後还要深,在太後面前说话也更没遮拦。
她擡眼看胤礽:“原来你还有体虚的毛病?”
胤礽梗着脖子,耳朵和脸都红了。太後怕他抹不开,赶紧解释:“当年元後生保成的时候是早産,保成小时候有些体虚,畏寒怕冷,长大了就好了。”
原来不但体虚,还畏寒怕冷。又想起胤礽昨夜对她说过的话,他不是天生身体凉,而是刚洗了冷水澡。
那时候他才多大,好像七八岁的样子。
太後不解释还好,解释完对方脖颈都红透了,石静却感觉眼圈发热,轻轻喊了一声“保成”。
这一声“保成”,太後不明所以,胤礽听懂了。
他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好像小时候那样。
“哎呀呀,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怎麽把保成说臊了,把掌珠说哭了?”太後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间,外头有宫女走进来禀报:“太後,太子爷,太子妃,撷芳殿的李格格抱着大哥儿求见。”
宫里的李格格有几位,住在撷芳殿的只一个,太後闻言看向石静:“出了什麽事,李格格怎麽抱着孩子找到这里来了?”
石静也不知道啊,她看了一眼窗外的炎炎烈日,对太後道:“想是去毓庆宫没找到人,就寻来了。”
胤礽站起身,看石静:“咱们回吧,改日再来陪皇玛姆说话。”
话音未落,院中传来孩童虚弱的啼哭,和妇人吵嚷的声音:“太後娘娘,皇长孙病重,请太後娘娘为皇长孙做主!”
石静心里一咯噔,李格格都找到这里来了,相必是皇长孙有些不好。
馀光瞄见胤礽的脸由红转青,而後彻底黑沉下来,也不说话,提步往外走。石静快走几步,去拉他的袖子,却没拉住。
走到院中才将人拦住,谁知李格格会错了意,嚎哭着编排她:“太子妃,奴婢与你何仇何怨,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太子爷,不让太子爷见皇长孙!”
完全不看人脸色,只是一味发泄:“是不是皇长孙病死,才合了你的心意?再怎麽说你也是皇长孙的嫡母,若皇长孙有个三长两短,谁也别想撇清楚干系!”
“啪”地一声脆响,在闹哄哄的院中显得格外清晰。石静站在胤礽身後,都没看清他擡手,对面李格格苍白的脸上已然现出手指印来。
闹哄哄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就连哭闹的小孩子都被吓傻了,脸颊烧得通红,却不住地打着抖。
视线从李格格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掠过去,又转回来,石静微微眯起了眼。
她越过胤礽,走到李格格身边,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
孩子颤抖着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看向她,想躲开却脱力般垂下眼皮。
身体软软倒在李格格怀中,一动不动了。
“太子妃,你对皇长孙做了什麽?”李格格这时候才从那个巴掌中回过神来,含泪盯着石静,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石静也不理她,缓缓走回胤礽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好像是疟病。”
胤礽诧异转头看她,石静点点头,低声说:“十有八。九。”
“你留下陪皇玛姆,这几日先别回毓庆宫了。”疟病传染,胤礽迅速做出决定。
大哥儿虽然住在撷芳殿,李格格却经常出入毓庆宫,此时撷芳殿不安全,毓庆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石静看向他,与他耳语:“你别忘了,青蒿粉是谁做出来的。”
穿越过那麽多世界,相比鼠疫丶天花,疟疾算是最微不足道的。
阳光下,对方瞳孔的颜色变成了淡漠的灰蓝,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是心肠最软的那一个。
李氏那样编排她,恶意揣测她,她好像全然没放在心上,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救人。
救李氏的孩子,救撷芳殿丶毓庆宫那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也许,在做青蒿粉的过程中,她还救过更多人的命也未可知。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别人的命,却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危。
更不会想到,如果她遇到危险,甚至不测,他该怎麽办?
他的命谁来赔!
可胤礽了解石静,她看起来柔弱,心志其实非常坚强,有时甚至有点强硬。
拿定了主意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即便他不允许她插手此事,她也会自己想办法掺和进来。
而那些所谓的办法,风险更大,还不如把人带在身边看着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