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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他好像不爱笑了(第1页)

第31章第三十一章“他好像不爱笑了。”……

钟声从大雄宝殿的方向传来,悠远肃穆。谢不渝站在老榕树下,仰头看着满目飘舞的祈福带。

佛堂外,顾君兰手里拿着一条祈福带,站在台阶前,凝视着在老榕树前发呆的谢不渝,向旁边的孔屏问道:“後来的他,一直是这样吗?”

孔屏正在数天上的云有几朵,闻言一怔:“怎样?”

顾君兰黯然:“他好像不爱笑了。”

孔屏微讶,看了看谢不渝,想起夏桐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挠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认识的二哥究竟怎样,但我认识的他,一直是这样。”

以前的谢不渝或许很爱笑。他出身高贵,前途无量,有相貌,有能力,有桀骜的资本,他当然可以笑傲人生。但在孔屏的认知里,谢不渝从来与“笑”无关。

最开始,他沉默,孤僻,别说是笑,就是话都没有几句。那时候他们被关押在西州朔县大牢最底层,牢房里聚集从各地流放来的罪囚,多的是穷凶极恶的贼人,他刚来,不懂规矩,天天挨打,既不还手也不顶嘴,害得他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大牢是最势利的地方,谁越是懦弱,就越容易被人欺凌。谢不渝夜里挨打,白天被人抢饭,他看不过眼,私底下留了馒头,趁衆人入睡後偷偷往他怀里塞。他挺尸似的,硬是不动,他便叹着气把馒头一片片撕下来,喂进他嘴里。

大抵是那次有了交情,後来他再给谢不渝藏饭,他也不拒绝了。可是这事儿到底漏了马脚,地头蛇知道他竟敢在背地里接济谢不渝,一脚把他踹到墙角,他呕出一大口血,没等回神,拳脚像暴雨似的袭来。他很熟悉这种处境——谢不渝来以前,每天夜里挨打的那个人就是他。他抱头蜷缩在角落,满嘴血腥气,以为这次八成扛不过去了,谁知头顶传来声声惨叫,他擡头看去,吓得呆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谢不渝揍人——他饿得太狠了,人瘦得像根芦柴棒,揍起人来却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不止是他,整个牢房的人也全呆了。地头蛇被他摁在地上,揍得血肉模糊,旁侧衆人赶紧来拉,有人嚷着他再不住手,便叫狱卒。他根本不听,发疯似的,眼睛猩红,凝结着彻骨的悲痛与恨意,仿佛在揍的不是地头蛇,而是他的宿仇。

那次以後,没人再敢惹谢不渝。很自然的,他也安稳地度过了被关在大牢里的最後时日。

延平三十二年,冬,突厥袭城,朔县主官弃城逃亡,偌大的关城被突厥夷为平地。百姓的惨叫声传入大牢,人人自危,目目相觑。谢不渝从狱卒手里夺过刀,劈开牢门,在衆人错愕的注视里,提刀走向前方。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谢不渝是前冠军大将军西宁侯谢渊之子——以前名耀一时的少年将军,谢六郎。

府吏弃城,被突厥践踏的关城已是一派狼藉,贼人见人便杀,无恶不作,他们冲出大牢,看到的是比牢里更可怕的炼狱。有人趁乱逃窜,惨死敌手;有人紧跟在谢不渝身後,从寻求庇护,到与他合力救人,并肩作战……後来,他们以大牢为据点,与突厥彻夜鏖战,杀死的贼人越来越多,处境也越来越困厄。决战前,谢不渝叫所有人写下遗书,以赶往西州传唤援军的名义,拼死为他杀开一条生路,让他带着一百多份遗书离开了朔县。

苍天开眼,他不负所望,顺利找到朔风军主力,谢不渝也守住据点,等来了援军,收获大捷。他们一战成名,被英王召入府内,成为朔风军中的一员。再後来,他们上阵杀敌,屡立战功。

谢不渝擢升朔风军主将的那一日,英王亲自为他庆功,三军共贺,他与有荣焉,脸上笑开了花,昔日与他们一块从大牢里杀出来的兄弟也个个眉飞色舞。

谢不渝呢?

他没笑,喝了一夜的酒。夜半时,他突发酒疯,在朔风袭人的旷野上吼叫,语无伦次,大放悲声。

谢不渝究竟是怎样的人?

孤傲?嚣张?桀骜?

这些脾气,他当然都有,与以前相比或许没变什麽。但若是说笑,那实在是很没有缘分,他认识的谢不渝家破人亡,痛失所爱,满肩沉重的枷锁,已然失去笑傲人生的资格。

午後的风吹动檐外的铎铃,泠泠声响似弦拨动人的思绪,顾君兰看着孔屏,忍不住问:“他在家中行六,大家都叫他‘谢六郎’。你为何要叫他‘二哥’?”

孔屏收回神思,笑道:“我们是结拜兄弟,他排老二,所以叫二哥呀。”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一口白牙,更衬得神情明亮,虎眼炯炯有神。顾君兰微微沉默,道:“那你是?”

“老三。”

“老大是何人?”

“嘿。”孔屏摸摸鼻子,得意道,“说出来怕吓着你,所以,先保密咯。”

顾君兰怔忪,旋即失笑,谢不渝已不再是昔日的小侯爷,他身旁的这个人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倒是有几分他以前的模样。

世事果然无常,令人唏嘘。

顾君兰走向老榕树,停在谢不渝身旁,也擡头看着满树飞舞的祈福带,道:“如果我再次向你求亲,你也还是会拒绝我的吧?”

那年在渭水小石桥上,她捧着一颗滚烫的春心,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道:“我乃顾家大娘子顾君兰,年方二九,待字闺中,久闻谢小侯爷芝兰玉树,郎艳独绝,我倾慕已久,不知能否有幸与你相携一生?”

谢不渝倾慕者多如牛毛,但那是第一次有女子走到他跟前,这样大胆地丶毫无保留地向他表达爱意。

他吃了一惊,所以也记住了她的相貌与名字。

——“顾大小姐胆略兼人,惊世脱俗,令人钦佩。承蒙错爱,谢某心有所属,祝……顾大小姐早日找到有缘人。”

这是他当年的回答。

如今,他眉目冷毅,眼波平静,昔日的那些慌乱与吃惊与他的恣意笑容一并消散无踪。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无比从容丶也无比无情地道:“对。”

没有寒暄,也没有祝愿,就那麽干脆利落的一个字,仿佛快刀倾轧,斩断她所有的妄念。

顾君兰苦笑:“所以,即使是六年後,你心里也仍然只装得下她?”

谢不渝沉默。

顾君兰知晓分寸,没有再究问,不反驳即是默认,也不必再问了。她走上前,把手里的祈福带系在枝杪上,微风起伏,一截红绸在她手心纷飞。

“景德寺很灵验,顾大小姐必能觅得良人,成就姻缘。”谢不渝道。

“不必。”顾君兰放开枝杪,转回身来,鲜眉灿目,“我很久不求姻缘了。”

谢不渝目送她离开,再看回她系的那条祈福带,红绸飞舞,一行金色的小篆在阳光里闪烁,居然是“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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