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五十八章“猜中,我赏你。”……
今夜月满如盘,相较中秋,几乎没有缺损。晚膳後,辛湄照旧从西角门出来,走至谢府後门前,果儿确认巷内没有外人,叩响门环,几乎是一响以後,门後立刻便有了动静,开门的不是小厮,而是家主谢不渝。
果儿不由怔忪——谢大将军这是一早便候在此处了?
辛湄亦有些惊讶,看向谢不渝的眼神藏着意外。
“我说了,天黑後在此处等你。”谢不渝泰然自若。
辛湄懒得拆穿他,他说的分明是在府上。候门这样的琐事,他交给府上扈从,又或者孔屏便是,何必亲力亲为?
“你先回去,在府上等我便是。”今夜既有谢不渝陪伴,辛湄便不用果儿贴身伺候了,屏退她後,看向谢不渝:“见的是何人?”
谢不渝望一眼天上的月亮:“还早,先进屋坐坐。”
辛湄可是推掉公务来的,哪愿耽误时间:“究竟是何人,见一面,还要看一看时辰?”
谢不渝看出她似乎焦急,不禁蹙眉:“你有事?”
辛湄抿抿唇,照实道:“今日有不少幕僚来府上做客,我原本是要设宴款待他们的。”
谢不渝一时惭愧:“对不住。”旋即又补充,“府上存有些佳酿,你若不嫌弃,先在这儿小饮几杯,就当是我赔罪了。”
辛湄嗔他:“我又不是馋酒吃。”
谢不渝勾起她的手指,笑应“是”,由衷致歉:“下次再约你,必定说准时辰。”
辛湄看他诚心诚意,又想他有意说早见面的时间,或许只是想多跟她待上一会儿,便也不计较了,道:“行吧,能有英武潇洒的谢大将军作陪,我也不算吃亏。”
谢不渝唇角愈发上扬,低头睇她一眼:“你在我这儿,何时吃亏过?”
辛湄哑然,回顾彼此相处的一点一滴,差点被他蒙混过去,拆穿:“不吃亏?某人发起醋疯来,见人杀人,见佛杀人佛的,我胆儿都不知被吓破了几次,能不吃亏?”
谢不渝微怔,旋即失笑:“哦,是吗?那就劳烦长公主以後多担待些,少让我发那醋疯便是了。”
辛湄啼笑皆非。
两人手牵手走至庭院,赏着月色,喝着小酒,待明月慢慢被云层吞没,二更的梆子声从府外悠悠传来,谢不渝才道:“差不多了。”
辛湄放下酒盏,见他吩咐扈从取来两件漆黑的斗篷,拿出一件小些的为她披上,复又戴上兜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心头不由一凛:“究竟是去何处,见何人?”
谢不渝看她似乎心慌,安抚道:“放心,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打家劫舍,至多就是犯一次宵禁罢了。”
辛湄眉心微动,原来他拖延时辰,是为等宵禁以後再出发,以免被人觉察?
心念辗转,辛湄倏地想起一人,一切恍然。
披上黑色斗篷後,两人并肩走出谢府後门,谢不渝护着辛湄,熟稔地穿街过巷,待走出惠和坊,大街前方传来金吾卫夜巡的脚步声。
谢不渝拉着辛湄躲回巷内暗影处,用高大身体遮掩住她,辛湄被他包裹在怀里,竖耳分辨大街上的动静,待那一队金吾卫彻底走远後,才悄声道:“我知道你要我见的人是谁了。”
谢不渝看回来,暗影里,双眸极亮。
“谁?”他压低声音。
“虢国夫人。”
谢不渝不语,倏然一笑。
“笑什麽?”辛湄声音随之变低,双颊被笑得微热,“难不成,我猜错了?”
若是见寻常人,私下选个僻静的地方,两厢一见便是,何必非要三更半夜时披上斗篷,鬼鬼祟祟?除非,他们要见的这个人见不得天日,并且是处于被关押的状态,所以才要他们藏身遁迹,偷偷摸摸。
这样一推想,便只能是前些时日被劫走的虢国夫人了。
谢不渝唇角不松,头低下来,气息离她更近:“那你再猜猜,我要带你去何处见她?”
辛湄眼眸微动,欲观察四周,被谢不渝用手捂住眼睛。
“你以为捂着我,我便猜不出来了?”辛湄耸眉。
“你猜,猜中,我赏你。”谢不渝微微歪头。
辛湄腹诽自大,睫毛在他掌心里簌簌颤动,凝神思索片刻,再次笑起来:“宣平坊。”
谢不渝双眸微眯:“宣平坊何处?”
“宣平坊,延庆大街,西宁侯府。”辛湄娓娓道来,“你谢大将军的家。”
其实,她早该猜到的,放眼整个永安城,唯有原西宁侯府算是他谢不渝的地界。虢国夫人是当初太子一案的重要证人,辛湄原本以为,谢不渝派人劫走她後,势必会把人藏得很远,譬如送回西州,是以没往“灯下黑”这一说想。现下思来,他这人惯来爱出人不意,兵行险着,把虢国夫人藏在看似最危险的侯府内,恰恰是最能掩人耳目丶瞒天过海的做法。
谢不渝果然哑声。
辛湄拉开他的手,满眼意气:“走吧,改日我再来向谢大将军领赏。”
谢不渝盯着她,无奈一笑。
两人走过大街,闪入陋巷,往南步行一炷香後,来到西宁侯府东角门外。谢不渝从怀里拿出一枚泥哨,吹响以後,门後立刻传来窸窣声,两名黑衣暗卫左右站立,打开府门,恭谨行礼:“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