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外不时有人走过,皆未注意到黑暗角落里的动静。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甚至能依稀听到隔壁汤池的说笑声。
後背抵着冰冷的墙,裙角的水滴到赤着的双脚上,可唇舌纠缠不休。如同在打仗,只不过自己不是攻城掠地的那一个。这种感觉很新奇,可是时间久了宋琼感到难以呼吸,她试探着动了动脑袋,刚吸到一点空气,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颌。
宋琼感觉到她的手很凉,像几根冰凌,而自己的脸滚烫,连带空气都升温起来。萦绕鼻尖的香味变得浓郁,公主的头开始变得晕乎乎的,一举一动全然被阿玖牵着走。
她时而以退为进,时而乘胜追击,肆意侵占每一寸土地,直到攻城的前锋不慎被齿尖划伤,血腥味在两人嘴里弥漫开。
阿玖大梦初醒。看到眼前情形,怔愣好一会儿,像个幡然醒悟的罪人,慌忙解开绑住宋琼手的带子,边解边落下两行悔泪。
“抱歉……当我没来过。”
宋琼早已被亲懵了,整个人面红耳赤,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她大口呼吸,看刚才还占尽了主导的某人提着湿漉漉的裙子,赤着脚仓皇逃离。
夜色正浓。
阿玖只顾着逃,出了雅居才发觉自己连去哪儿都不知道。皇帝早就下令所有人今夜暂歇在此,自己现在又能去哪儿呢?
树叶沙沙作响,有风卷着夜里的露气吹来,双足不由感到一阵寒冷。
“阿玖姑娘想往何处去?”
树後走出来一个人。是太子。阿玖并不想看见他,更不想跟他有所交流,扭头欲走,不想被挡住了去路。
“幼卿现在有了十九,看来是忘了你这个替代品了,既然跟着幼卿公主如此不开心,不如来跟着我——”
阿玖冷冷擡头,直言道:“太子莫不是想请我去做通房丫头?”
太子见被戳穿,面上一时难堪,但很快稳住了姿态,戏谑道:“本太子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殿下这是在内涵谁?”
阿玖勾唇,上前一步吹落他肩头的叶子,故意道:“还是说,太子殿下能给我这个清倌儿一个名分?”
“未尝不可。”宋邺伸手想抚摸她细腰,不料被阿玖轻盈躲开,摸了空的太子悻悻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只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阿玖早知道他没安好心,想必又是要自己去做伤害宋琼的事。她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本想直接回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听听宋邺怎麽说。
“什麽事?”
“我要你除掉十九。”
阿玖手里的树枝应声而断。
狩猎节结束,宋琼将十九带回了凤阳阁。
那晚过後,阿玖没再主动去找宋琼。每次宋琼一出现她就躲得远远的,天气好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打八段锦,下雨时就坐在窗前望着淅沥小雨发呆,眉眼之间总是萦着若有若无的怅然。白竹将这些说给谢婉良的侍女幽兰听的时候,幽兰直摇头叹气。
最後婉良也看不下去,劝说宋琼不能只顾自己,随意将人心当玩具,一点不计後果。可宋琼依旧我行我素,终日与十九形影不离。
太子听到这些消息时,眉开眼笑。
这段日子里,阿玖还不时向白竹打听宫外的事。初六时宫外有传闻说:云蛇宫主大败狂人僧,重回武林榜。宋琼为此办了两日宴会。
过了几天,阿玖利用太子给的权杖悄悄出了宫。
数日艳阳後难得降雨,空气又湿又热。路上行人快步前行,不愿在途中作一点停留。
阿玖撑着伞走入了一家茶楼。上二楼,阿玖把伞放到门口,进了其中一间茶厢。里面早有人等候多时。
“陈公子。”
“宋玖姑娘。”
陈元彬彬有礼示意阿玖坐下,随後替她沏了一杯茶,说:“玉佩之事我问过母亲了。”
“原来我幼时曾见的那块玉佩与姑娘的确实是一对,不过并非陈家所持,而是家母的挚友所有之物。”
阿玖亦帮他斟茶,递杯过去:“令堂的挚友是谁?”
“母亲多年前有过一个知己,叫锦淑,可惜已过世了。”陈元接过茶杯,小抿一口,了当道:“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生母,已故的贤庄贵妃。”
阿玖攥紧了茶杯。如果说玉佩是太子生母贤庄贵妃的,那麽刘子晋一直要她找的“内应”不就是——太子宋邺?!
亦或是说,当今太子根本就不是宋帝亲生,而是逃走的贤庄贵妃与姜国宰相的私生子!可从她与宋邺的接触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不是皇帝亲生。一旦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勾结姜国消灭宋国不是易如反掌?
阿玖蹙眉沉默太久,陈元见状,疑惑心起。
“不知姑娘与贵妃娘娘,有何关系?”
阿玖凝眸,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为……”陈元放下茶杯正欲询问,却感到自己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神也逐渐涣散,很快失去意识,昏倒在桌上。
阿玖拾起伞,神情自若,离开茶楼。
她走後不久,一个绿色身影也跟着走出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