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房,梁朵茉立刻着手做饭,演奏会在下午两点开始,她准备早些吃完午饭,让哥哥睡个午觉再出发。
她在厨房忙着洗排骨,水流哗哗响,梁顾靖进来问:“有什麽需要我帮忙吗?”
梁朵茉看了看剩下的几样活,说:“哥哥,你帮我切点姜丝吧,蒸鱼需要用。”
她从竈台下面的置物架里找出前两天买的姜,递过去:“切一半就够了。”
梁朵茉把姜交给哥哥,又忙着洗鱼,她仔细地剔净残馀的鱼鳞,把鱼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在她回头找碟子时,只见哥哥把整大块姜几乎都切完了,他还在不停地切,她忙出声提醒他:“哥哥,够用了,不用切了。”
梁顾靖像是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切出的一堆姜丝:“我是不是切太多了。”
梁朵茉说:“没事,反正姜能去腥,切多了就多放些。”
梁朵茉做了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焖排骨,一道生炒芥兰。
他们正准备吃饭时,梁顾靖的手机铃声响了,梁朵茉这几天帮哥哥接电话接成了习惯,她一时顺手拿起来便接了,只听对方说:“喂,梁生,你上个星期带我去看的那个房子,我想再去看看,你下午有空吗?”
梁朵茉说:“不好意思,梁生请假了,明天再跟您约时间去看房可以吗?”
“好的。”对方应下,挂了电话。
他们吃饭时,梁朵茉夹了一块鱼肉,剔掉刺,夹进哥哥碗里。
梁顾靖说:“我自己来吧,你也吃。”
梁朵茉想到明天就要回去销假上班了,她对哥哥这样的状态始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哥哥,你的药一天要吃三次,分别是早中晚饭後吃,你要记得按时吃喔。”
梁顾靖说:“好。”
梁朵茉又说:“医生开了一个星期的药,等你吃完了,我们再去复诊一下。”
梁顾靖说:“好。”
梁朵茉的眼眶一热,她忙把头埋下去扒饭,没让哥哥看见。这些年来都是哥哥带领着她走过成长的每个关口,在她心目中,哥哥一直都很强大,这是哥哥第一次像个弟弟一样乖顺地受她安排,也是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显示脆弱。
他们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提前十分钟到了星海音乐厅。
在交响乐演奏大厅,几乎已经座无虚席,偌大的演奏厅内并无人交谈,现场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保持安静。
梁朵茉是在朋友圈看到的关于这个古典乐演奏会的信息,她想到音乐的安抚作用也许对哥哥的病有帮助,于是订了票,他们找到位置坐下。
没多久,灯光暗下去,只有乐池亮着光,乐团中成员拿着乐器各就各位,指挥家举起了指挥棒。
一刹那的静止後,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一动,演奏开始。
悠远的音乐在指挥家的动作下,从不同的乐器中流淌出来,交织成一片天籁之音,环绕在现场每个人的耳边。
音符被编织成语言,像一首宏大的史诗,像一声古老的咏叹,又像一位勘破生死的智者的吟唱,抚慰着人世途中每一颗疲惫的心。
沉浸在这样宛如从历史长河中流淌千万年而来的厚重乐声中,尘世的累累烦恼仿佛都被隔绝在千万里之外,单薄的生命被承托丶被安顿丶被治愈,一时竟让人忘了此身在何处。
演奏会结束後,大家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场,梁朵茉侧头看哥哥似乎还沉浸着,她不舍得打扰,直到所有人都走後,他们才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