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谢瑾稍回神,忙肃声劝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悠悠之口堵不住,若是大开杀戒,更容易招来祸端。大雍朝廷好不容易稳定民心,皇上切不可因我一人,坏了大局。”
裴珩听言,胸中憋着一口气无法发作。
圣怒之下,那两官员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办。
谢瑾看了他们一眼,沉声作主道:“两位大人辛苦,方才两句不过是皇上戏言而已,不必当真。”
裴珩虽一腔愤懑不甘,可也眼神不耐示意,让他们听谢瑾所言,先行退下。
待人走後,车内又只剩下裴珩与谢瑾两人。
谢瑾面上虽一如既往沉着平静,可他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刻。
他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怕是什麽。
是怕自己生父真是北朔人,自己是异族之子?
是怕遭世人的唾弃指责,辜负衆人期待?
还是,怕裴珩会就此舍弃自己……
他还未厘清思绪,裴珩温热的大掌就覆了过来——
“哥,别怕。”
谢瑾微微一愣,不知自己的恐惧,如何就被他轻易看穿了。
裴珩分明自己还未彻底冷静,便想安抚谢瑾:“有朕在,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谢瑾拧眉望着裴珩,默了默,忽鼓起勇气对他发问:“阿珩,我是麽?”
裴珩微凛片刻,明知故问:“是什麽……?”
“我是母亲与北朔人所生的麽?”
裴珩笑了起来,用了全身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五官神情不露出分毫破绽:“别多想,分明是北朔人见你这一年在朝中大刀阔斧改制,又在满洲立了功,因此记恨你,才想要给你攀扯那些莫名其妙的恶名,拉你下水罢了。”
“真不是?”
“嗯,当然不是。”
“那你当日为何让我束发?”谢瑾不由将一些端倪联系了起来。
裴珩手心当即有汗渗出,故作无恙地先抽回了手,笑了笑说:“朕说过,朕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你披发的样子而已。朕心胸偏狭,想独占你。”
谢瑾眉心低垂,目光闪烁,缓缓呼出一口气:“倘若,我真是北朔人的血脉呢?皇上还会如此麽?”
答案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他会。
他一直会。
“朕——”
裴珩为了不让谢瑾察觉出什麽,将斩钉截铁的话先咽了回去,假装深思熟虑片刻,才对谢瑾认真说道:“朕对皇兄,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