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他在法庭上已经听过了。
当时沐霖还算是勉力自定,旨在让江镇心死罪难逃。如今再说起,他倒是一点也没再克制,显露出十分的脆弱和歉疚。
沐霖眉头微微皱着,仍是十分苦涩地笑着,语带哽咽:“这于他。。。本来就是无妄之灾。他少年枉死,这麽多年,没有轮回,也不肯入我梦来。”
江淞想起夏天时,他在出租屋祭奠,也是哭得这麽伤心,他心疼极了,没忍住抱住了他。
这麽多天来,第一次又拥住了这个人。
沐霖靠在他肩头,泣不成声:“所以我必须活着。。。我必须把江镇心送上法庭。我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不能冒一点风险,所以我。。。”
少年林雨孤独枉死,少年沐霖背负愧疚和仇恨步步为营。哪一个,都是让人心碎的存在。
江淞拍着他的背,开口才发现自己也带了哭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要是说林雨出事前的那些年,支撑沐霖的,是对找到沐玉生的执念和对江镇心的恨。出事以後,则更是巨大的内疚和责任,支撑他一定要做成这件事。
此刻他终于做成了一些,但属于林雨的人生却是永远回不来。
沐霖吸了口气,从江淞肩上起来:“这些就是我的苦衷。因为不能冒险,所以在做成之前,我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一点。”
江淞握住他的手,心疼万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沐霖擡眼望了望吊灯,哭湿的头发贴在他额前,他收住了哭,眉眼放平,侧着的鼻梁和下颌的弧度被灯光照得莹润,神情脆弱落寞,又带了些空寂,好像又成了那座寂寞孤冷的玉雕。
要是之前,江淞很像上去亲亲那张脸,但如今,他却有点害怕。
他拉住他一只手:“现在你回来了,你有妈妈,还有我。你可不能再。。。”
沐霖转头看他,眼里微微反光:“再怎麽?你也觉得我会跑掉吗?”
江淞:“不是,我。。。我只是。。。”
沐霖:“其实,我当初什麽也不透露还有一个原因。我不知道,当你知道我是谁以後,还会不会喜欢我。所以我才一直跟你说,你要想好,想好了再睡我。”他苦笑了一下:”现在看来,如果你还是没有真的想好,也还可以再选。”最後几乎是用气声吐出一句:“我不会强求你。”
江淞急了:“这是什麽话?什麽叫没想好?我当初都计划好,如果妈不同意,我就换个城市和你。。。”
沐霖吸吸鼻子,恢复了了一些他往日沉静的姿态:“那现在呢?”
江淞站起来:“为什麽只问我?那你呢?如果妈不同意,你呢,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沐霖也站起来,眼神变得有一点玩味,凑近他,轻声道:“你以为我怂吗?我当然可以和你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对物质要求很低,只要你受得了,我甚至可以带你去各个庙里。”
江淞看到这个眼神,想起那天在船上,沐霖也是这样坚定,像个不惧一切都孤胆英雄。道长肯定不怂。他是敢孤身来救我的人。
江淞:“那你以为我怂吗?只要你不跑,我怎麽都行。你放得下我有什麽放不下?”
沐霖干巴巴地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目的达成。
他反而觉得有点空虚。
他坐在沙发上,颓下了肩膀。
江淞也坐下,把毯子给他披好,关切地问:“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沐霖摇摇头,语气也泄力:“就是累了。”
江淞将沐霖送回房间後还是觉得不真实。
这个冬天经历了太多。
江淞看看时间,才晚上九点。
他微信上找明熹。
江淞:“睡了没,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