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想起来,容凛确实对她说过,“百官奏请充盈後宫”,但他没说,是顺势而为,还是敷衍应付。
见覃窈神情犹豫,显然没想出答案,福安又道,“皇上已知秦三姑娘暗害姑娘的事了。那姑娘再想想呢,以皇上和姑娘共患难的情分,皇上一反常理,封赏您的仇人,会是什麽原因?”
从今日安阳郡主的态度,也知道容凛确实知晓秦妍的龌蹉事。而容凛封赏秦妍,覃窈本就因选秀而闷闷不乐,受到刺激时便当容凛是为了记恨她,以及被秦妍的美色所诱,或者还有别的什麽原因,但不会是为了她。
现在想想,覃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感情用事。
福安都这样暗示她了。覃窈抿唇,问道,“是为了……惩罚她?”甚至给自己出气?
中间的逻辑呢?覃窈一时想不通。
福安道,“陛下不会多看一眼秦三姑娘,咸福宫就是她的冷宫。姑娘再把选秀丶百官丶秦三姑娘串起来想一想呢?”
覃窈沉默,努力思考。
福安又道,“此次选秀范围颇大。京中五品至一品官员家中的适龄贵女不知凡几,但入选秀女从一开始便不多,最後陛下勉强选了四位,您觉得,陛下是不是愿意?”
暗示到此处,覃窈明白了,容凛当然不是自愿。
忽然间接受太多不曾料及的消息,覃窈一时情绪复杂,又下意识道,“那韩静与云华呢?也……有隐情?”
选秀不是自愿,选人呢?也和秦妍一样,只是为了应付百官麽?
又或者,今日是为了应付百官,明日呢?温香软玉丶如花美眷,今日是名义上的妃子,明日呢?
福安语塞,毕竟关于韩静,皇帝明确说过,一个字都不许向覃姑娘透露。他只能道,“云华……与韩大姑娘一样,都是自己人。”
哪种程度的自己人呢?
见覃窈似乎还有疑虑,福安并不着急,只觉得她迟早能想明白,“还有今日主子们寝殿的安排,也是有讲究的,等姑娘住进来,便明白了。”
覃窈沉默着,捏紧了手指:福安既特意提到,可见这“讲究”与自己有关。原来容凛,为她做了这麽多麽?
福安最後嘱咐,“其实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姑娘既有诸多问题,可以直接询问陛下。你主动些,姿态软些,皇上会说的。”
是这样麽?覃窈抿唇:怕只怕,她问不出口。
“杂家还有差事,便不送姑娘了,”福安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精美食盒,塞入覃窈手中,“这盒御膳房的龙须酥,姑娘拿着。”
两人告别,福安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笑道,“对了,姑娘,还有一件事。牡丹宴那日,陛下回宫後召来林少川骂了一顿,您猜,是为什麽?”
“姑娘那日衣衫惹得郡主议论,您猜,陛下为什麽送您玉器呢?”
*
秦妍被人领到御花园的湖边。那湖广阔,左侧水面是田田的荷叶与数种颜色的娇丽荷花。
容凛昂然站在水边,当风而立,俊美如天人。
秦妍的脸颊又红了。容凛轻笑,邀她上一只木船,以便一边赏景,一边畅谈。
秦妍自然不疑有他,羞涩地被宫人扶了上去。
木船划入藕花深处。容凛彬彬有礼丶侃侃而谈,更是惹人爱慕。
想到自己已是他的婕妤,秦妍借船摇晃的时候,假装失衡,摔向皇帝。
然而皇帝没如意料中的那样以胸怀接住她,反而利落地往旁边一让。
盛装打扮的秦妍,就这样滑过天子的衣袖,栽入水中,变成落汤鸡。
她生平第一次遭遇这样的难堪与危险,满心惊恐,却只能看见皇帝冷漠的眼神。
等到秦妍淹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皇帝才让会水的太监,将秦妍捞了起来。
皇帝的神情,比牡丹宴那日还要冷酷威严,垂眸睥睨着惊惶发抖的秦妍,“乖乖听话,还能活;若是生事,便只能赐死。”
秦妍快要吓死,强撑一线神志,“陛……陛下恕罪,臣女……臣女一定听话……”
“既然落水受惊,又是朕的婕妤,便留在宫中休养罢。”
省得又回秦府去碍覃窈的眼。容凛吩咐跟随的吉祥,“送去慈宁宫。”
看得出来皇祖母不喜欢秦妍,便当,提前让她感受一番冷宫的氛围。
“再请太医给婕妤看看。”容凛眼神幽冷,“交代那位太医,不必让秦妍好得太快。”
活不成,又死不了,顺从做他棋子的秦婕妤,才是最好的。
做完这一切,想到和自己闹别扭的某位贵人,皇帝眉心微蹙,又道,“将秦大姑娘唤回来,召去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