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炀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就喜欢自己了。
他咬着雪糕棒,把这个问题想到了下课,依然无解。
身为一个男生,被男生告白了是怎样一种体验?坦白来说,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关炀可能会吐,但是夏薷语不一样,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而且太优秀了。
班里有个姑娘带来了一把尤克里里,被下来溜达的语文老师发现了,笑着提起来,问她:“你会弹?”
临近毕业了,学生们的情绪都开始有些浮躁,带手机的丶带相机的都有,有带乐器的也没什麽稀奇,只要不影响日常复习,老师都不太管。
梳着马尾辫的姑娘连忙摇头,她红着脸瞥了窗边一眼,同学们立刻一阵了然的揶揄笑声。语文老师不明所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班里一个总是很调皮的男生起哄道:“她不会,夏薷语会啊。”
关炀咬着笔看向夏薷语,见那个男生擡了头,然後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
速度很快,很漫不经心,但是关炀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看了自己。那一瞬间他莫名地有种被检阅的感觉,心脏砰砰跳了好几下,腰板也挺直了。
班上的大多数人都在看着他,语文老师笑吟吟地说:“夏薷语会弹尤克里里?给我们弹一首?”
夏薷语眨了眨眼睛,语气清淡:“想听什麽?”
马尾姑娘红着脸说:“想听《北京东路的日子》。”
夏薷语站起身,接过同学们传递过来的尤克里里,靠在窗边,拨动了弦。
天边日渐西斜,夕阳顺着摞着书的窗台爬上了俊朗干净少年的衣摆,在白色窗帘飘动里,奏响了乐。流畅悦耳的乐声流淌在教室,前奏结束,夏风翻动书页刷刷作响,少年开口,浅唱起了那首代表了青春散场的歌。
关炀的同桌袁帅明目张胆地拿起手机录像,小声和关炀说:“夏薷语真的绝了,我要是个女的,我一定追他。”
关炀把下巴搁在书上看向那边,闻言脑子一抽,开口问:“是男的你就不追了?”
袁帅:……
袁帅:“滚。”
关炀闭了嘴,歌词说:从一楼到四楼的距离原来只有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花季丶雨季与成年礼,每天重复在一楼到四楼的距离,但是每一天都过得热闹且目标明确。
风吹帘动,少年的声音清透干净,慢慢地有人和声。
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其他班的学生打闹着经过,听到声音,趴在窗前看,班上的学生在合唱声中结束了这首歌,语文老师说:“好了,下课了,晚自习见。”
关炀的家距离学校不远,可以回家吃饭,个别同学家里离得远的,需要在食堂或者校外吃。
夏薷语离得就很远,所以吃饭近,关炀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又趴在了桌子上,完全不着急出去。
袁帅抱着篮球,和关炀并排走,说:“快点吃啊,我占场地了,晚自习之前能玩半个小时呢。”
关炀点头,顿了顿,他问:“你有夏薷语的QQ吗?”
袁帅不明所以,说:“有啊,班上的人我都有,你要的话给你。”
关炀摇头,临近分手的时候,他突然说:“把你手机给我用用,晚自习给你。”
袁帅没多想,掏出手机递给了他,还不忘叮嘱:“聊天记录别瞎看啊。”
关炀乐了:“你又看上哪个班的妹子了?”
袁帅扭扭捏捏地没说出口,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跑了。
回家的路上,他点开了袁帅的手机,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什麽没说出口,界面上只躺了一个人的聊天消息,是他们班的女班长。
他没有看人隐私的意思,在同学分组里找到了夏薷语的名字,然後点进了他的空间。
一片空白。
他什麽也没发过。
关炀用舌尖顶了顶腮,想着,怎麽会有人连条QQ动态都没有呢?难道他用微信?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慢吞吞地往家走,低着头,又点开了袁帅的微信。袁帅不愧是高三九班交际花,微信里边的人也加得非常齐全,他很松松地找到了夏薷语的微信,然後点进了朋友圈。里边依然什麽都没有,一条横杠,意味着他不是把袁帅拉黑了,就是他什麽都没发过。
和夏薷语做了三年的同学,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可是他今天对自己表白了。
和自己表白的人不少,都是些姑娘,也都比较含蓄,不像是夏薷语这样,当着他的面写下了他的名字,坦荡地不行。
那会儿他看看清了夏薷语的眼神,却解读不出来意思,只知道那双眼睛看自己的时候特别专注,专注到让他脸上都有些发热。他什麽也不敢问,只能仓皇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