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默不作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拿起了那只熊。
“真好看,”他温和地说:“你应该会喜欢……”
“对不起,”他转身,歉意地对我笑笑,左手上提着熊耳朵,温润地说:“不小心把它弄坏了。”
那只崭新的泰迪熊,脖子被扯断了,里边的棉花争先恐後不断涌了出来,看起来有点恐怖。
我眯着眼睛看他,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说:“小孩儿行为。”
盛谦轻笑一声,没说什麽,把不断吐棉花的熊又放回了原位。
因为做被子,我好久没有更新视频了,棉花铺好,我开始缝被子时,躺在那松松软软的明黄色被子上休息,又拿起了很久没看过的手机。
盛谦从里面出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我。
我眨眨眼,向他伸手,说:“躺下来试试。”
盛谦轻轻牵住我的手,跟我一起并排躺下。
我们两个躺在一起,门外天光黯淡,灯被我关了,纸人纸马守卫下,只亮着一个小太阳,店里很安逸。
“有好多人关注我,”我笑着和他说:“他们以为你快死了,但是不知道你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
盛谦歪头看着我,目光柔和,静静听着我说话。
“他们说我长得好看,”我翻着评论,嘀咕道:“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长得好看。”
“很好看,”盛谦开口道:“你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很有福气。”
福气?那东西我哪有?
我小时候干干巴巴,就像一个不挂肉的骨头架子。
盛谦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我的眼尾,低低说:“你这双眼长得真好,就像蓝田的黑玉。”
我侧过身,撞进了他的的眸子。
“我是遗传你吗?”我很期望能和他有一点关联:“你的眼睛也很黑,我们的眼睛有一点像。”
盛谦轻笑了声,摇摇头。他仰卧着,看向屋顶,忽然说:“你现在过得怎麽样?”
门外雪静静落着,世界安安静静。
我缓缓靠上他的肩,轻声说:“还不错,我找到愿意做的事了,也不会时常觉得孤独。”
盛谦弯唇说:“还会觉得自己是一只吗?”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
小太阳熏得我背上暖洋洋的,我望着那映在墙上昏黄的光,觉得心里也满满的。
“盛谦,”我小声说:“我攒了一点钱。”
盛谦转头看我。
我缓缓凑上去,抵着他的额头,有点兴奋地说:“我们去旅行吧,我还从来没有旅行过。”
盛谦静静看我一会儿,微微扬首,在我唇上贴了贴。
我们没办法触碰,但我还是会心跳加速,盛谦那晚亲我的样子,那麽热烈,与理智谦和的他形成强烈反差,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盛谦温柔地说:“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谢谢。”我弯起眼睛,雀跃地说。
那是二月初,距离过年还有几天,我一个人买了去北京的车票,手上带着那把纸雨伞。
上车是第一天夜里十点,因为我几乎没出过东北,也没坐过火车,所以很早很早就在车站等着。
车站里人稀稀落落,反春运不会有太多乘客。
我手上紧紧握着那把伞,不断张望候车信息,生怕弄错。
十点上车,硬卧睡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能到目的地。
我跟在人群後,排着队,对着手机找车厢。
上车的人看起来多,但是分散到各个车厢就不多了,我找到我自己的车厢,放下行李,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再进来。
火车缓缓开了。
我放松了点,轻轻把伞撑开,放在床上,然後打开背包,拿出了薯片和可乐。
下铺对面床上,盛谦出现在那里,穿着黑色植物纤维材质的仿呢子大衣,里边是我给他做的一件儿深蓝色长衫。
我坐在我的对面,唇角含着笑意看我。
火车驶离月台,城市灯光向後抛,眨眼窗外就变成了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