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林闻景看见馀复深惊慌的脸在血色中扭曲变形。
意识消散前最後看到的,是对方转身奔向玄关时,後颈处那个淡粉色的咬痕
——昨夜缠绵时他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奔跑的动作在领口若隐若现。
醒来时满室寂静,电子钟显示03:17。林闻景躺在浸透血腥味的沙发上,茶几摆着撕开的退烧贴和凉透的姜茶。
玄关处少了一双牛津鞋,衣柜里空了三格衣架,而床头柜上属于馀复深的铂金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雨还在下。
林闻景赤脚踩过满地狼藉,从画室暗格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护照。
画架上蒙着白布的油画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馀复深沉睡的侧脸——那是用三百二十七个夜晚,蘸着安定药片溶解液描绘的容颜。
机场广播响起法文提示时,林闻景吞下今天第七片氟西汀。
药片刮过食道的钝痛让他想起昨夜馀复深指尖的温度,候机厅玻璃映出他苍白如鬼的面容,脖颈处还留着暗红的指痕。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巴黎的AF38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林闻景握紧口袋里的钢笔,金属笔帽上刻着"致阿景——深"的字样正在发烫。
昨夜收拾行李时,他鬼使神差地带走了这支三年前馀复深送他的生日礼物。
此刻透过候机厅落地窗,他看见馀复深的身影冲破雨幕,黑色轿车在停机坪刺眼的灯光下急刹,溅起的水花像破碎的银河。
"阿景!"隔着双层隔音玻璃,馀复深的呼喊被飞机引擎碾碎。林闻景看着对方被雨水浇透的额发。
想起第一次在美院天台相遇时,馀复深也是这样狼狈地冲他笑,手里握着被雨打湿的速写本。
空乘提醒关闭手机时,林闻景按下关机键。
屏幕最後亮起的画面是馀复深二十七通未接来电,和最後那条"我在机场,求你等等"的短信。
舷窗外云层翻涌如深海,他咬破舌尖将血腥味和氟西汀的苦涩一起咽下。
五年後深秋,馀复深在巴黎第八区听到尖锐的刹车声时,正在给未婚妻挑选结婚戒指。
橱窗玻璃突然映出扭曲的人体抛物线,黑色轿车撞飞路人的瞬间,一支钢笔从空中划过银色弧线。
笔帽上"致阿景"的法文刻字在阳光下闪过血色的光。
急救车鸣笛声中,馀复深跪在柏油路上捡起那支染血的钢笔。
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某个暴雨夜,林闻景蜷缩在画室地板上,用这支笔在速写本上反复涂抹他的面容。
血迹渗透羊皮笔套时,他看见救护人员掀开白布——那张被玻璃碎片割裂的脸,右眼下方还留着淡褐色的泪痣。
巴黎的梧桐叶落在尸体无名指上,那里戴着枚被鲜血浸透的铂金戒指。
馀复深颤抖着掀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锁骨下方那个早已愈合的咬痕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人隔着五年时光,在暴雨中的机场朝他心脏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