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仪嘴角噙笑,察觉到旁边推轮椅的男人脸色大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改口道:“不过恐怕得下午时候才得空见你,我最近有些贪睡,总是睡得早起得晚,你来的太早或者太晚,我怕我招待不了你。”
颜如水脸上这才好看了点。
感觉到宁仪看了过来,颜如水心下一慌,恶狠狠地重新对上舟光济,正要再说几句重话,却被宁仪平静叫停:“好了,能给人家撑腰的来了,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颜如水立马可怜道:“阿仪,我是真心为了你的小友着想的,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以把舟家的人全都杀了。”
宁仪摇头,他示意颜如水将轮椅改变方向:“算了吧,如果真要轮到你来,我的小友会来找我的。”
说完,宁仪一副不想掺合别人家务事的样子,跟舟行晚说了几句以後遇到困难随时去相师府找他的客套话,便让颜如水收了兵,一大群人威风凛凛地离开了。
舟光济这才终于敢真的卸力,他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身後的仆从上来扶他,他却紧紧盯着舟行晚:“儿子,你……”
舟行晚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舟光济咽了口口水,讨好道:“仙人,仙人,你是怎麽攀附上相师跟君上的啊?”
舟行晚这回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他下意识地往最开始尘轻雪站的位置看了过去,却没看到人影。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找,却不设防地身後突然出现了一堵人墙。舟行晚始料未及,没站稳往後倒了几步,好在那堵“人墙”及时伸出手扶好了他,舟行晚站稳後仓促擡眼看去,正要说谢,却在看清了那人的脸後突然不知道说什麽好。
——这是一个绵长丶持久,却又实在没什麽切实意义的对视。当时赴死的後劲这才慢慢涌了上来,舟行晚心底瞬间被心虚填满,呆愣的模样看得人就算有气也不知道从何发起了,最终竟然是尘轻雪先开的口:“好友怎麽不说话?”
他的声音一如平常那样温和,像掺着某种不可名状的雪松。舟行晚的心却终于安定下来一些,他仍然不知道说什麽,于是有些干巴巴地:“你能说话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别人真心实意想与我说话,我的禁制就能解了。”
尘轻雪笑得有些无奈,“真心实意就行,不用别人真的开口。”
舟行晚“哦”了一声,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心里却开始有些难过了:是因为他上回骗了尘轻雪吗,明明上次看到他还一口一个“好友”地喊着,怎麽现在就变成“别人”了?
还有刚才……明明尘轻雪之前很喜欢找他一起玩的,刚才从看到他开始却什麽表示都没有,不说像之前那样挨过来,连嘴上的关心都没有,实在跟之前很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被自己骗所以生气了?
尘轻雪不知他想,确定他已经站稳,松开了手,神色自若地问:“阿晚,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舟行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阿晚”叫的是自己,他刚才还在怀疑尘轻雪是不是要疏远自己,乍一听到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还有些不适应:“阿晚?”
“对啊。”尘轻雪理所当然道,“人皇跟相师关系好,他管相师叫阿仪,所有人听到他这麽叫相师就都知道他们关系好了,我跟好友可不能输给他们,所以我决定了,以後管好友叫阿晚好了。”
舟行晚:……
他知道尘轻雪想一出是一出,却没想到对方能随意到这个地步,那种被疏远的感觉淡去了些,顿了顿抗议道:“相师跟人皇……他们好像不止是朋友那麽简单吧?”
他一个直男都看出来颜如水看宁仪的表情不对了,那种惨绝人寰的占有欲真的应该是正常的伴读关系之间能有的吗?颜如水分明心思不纯,他是想睡宁仪啊!
那俩很明显是男同啊,他们两个直男为什麽要学男同的称呼方式?!!
“阿晚不喜欢?”尘轻雪思索片刻,“那晚晚怎麽样?虽然我觉得男人叫叠字怪奇怪的,但如果是好友你,好像还挺好听的。”
舟行晚:……
他突然觉得“阿晚”很不错是怎麽回事?
看出尘轻雪兴致高昂,舟行晚不想在这时候败了他的兴,只好胡乱点了点头:“算了,你随意。”
“那真是太好了阿晚。”尘轻雪喜笑颜开,他说,“你没别的事了吧,没有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花灯节那天到底发生什麽了吗?”
舟行晚眉间一颤,做贼心虚的感觉卷土重来,而後想到尘轻雪的关心未免来得太迟,心里竟然也有了点小脾气:“你刚才怎麽不问?”
“刚才问哪有现在问的好?”
尘轻雪竟然觉得他心口不一的样子有点可爱,笑道,“如果我第一个来问,问完了立马就会有第二个人来关心好友,那我很快就会被後来者挤走了;但如果我最後一个来找阿晚,前面来过的人就不好意思再来打扰,这样一来,好友的时间就都是我一个人的时间,谁也抢不走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边正接受着黎青盘问的流毓:“你看,第一个去找阿晚的流毓,和最後一个来找阿晚的我。”
他又指了指自己,笑容温和:“现在不就是我在阿晚旁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