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晚呼吸一滞,坦白地说,他虽然把花辞镜带到身边养着,但其实平日里很多事都是流毓帮忙看顾,不用他上多少心。所以他跟花辞镜的感情其实没有很深,只不过那到底是一条生命,舟行晚曾经见他鲜活过,所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对方的死亡。
舟行晚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们把他……埋了吗?”
“……”玉秽发现解释了这麽多,还是让他误会了,只好直接说明:“他没死。”
“没死?”舟行晚不信,看玉秽刚才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花辞镜怎麽算都不可能“没死”。
玉秽当然看出了他在想什麽,安抚地摸了把舟行晚的发顶,就算被立即挣开也不见恼色:“真的,师兄什麽时候骗过你?”
舟行晚心道玉秽什麽时候骗过他他不知道,但玉秽不做人的时候确实挺多的。
但眼下玉秽是他唯一获取信息的地方,舟行晚不敢轻易得罪他:“既然这样,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玉秽道:“他也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你就算去了也看不见他。”
舟行晚仍旧犹疑,毕竟如果真的只是昏迷,擅长玩弄口舌的玉秽怎麽会说出那样棱模两可的话?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麽,玉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让步:“罢了,你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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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镜的客房距离舟行晚的并不远,出门没走几步就到了。
门一打开,舟行晚立马就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他在门口就能看到蜷在床上的红色小人,却因为心里涌上的不适的第六感止步,不愿再往内深入。
玉秽在他前面引路,见他停驻,回过头来:“怎麽了?”
舟行晚道:“他身上有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话是这麽说,对小孩的担心最终还是克服了占据心房的那股违和,舟行晚最终还是走进房间,并看见了花辞镜眉心的那一点红痕。
眉心一跳,舟行晚上前磨损红痕的轮廓,那红色在小孩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极为刺目,他抹不开,便知晓了这不是画上去的,便转头看玉秽:“这是什麽?”
“蘅晚刚才不是感觉到了吗?”
玉秽难得有正经的时候,唇边总噙着的似有若无的虚假的笑终于不见,他凝重道:“这是妖纹。”
舟行晚身形晃了一下:“妖纹?”
玉秽点头:“当日元慎力战妖族,我是拖累没法帮忙,妖族数量不少,元慎虽然修为不低,最终还是力竭,没能救回他。”
舟行晚的眼睛黏在床上收不回:“那他?”
“危机时刻他体内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妖能,那团黑雾招架不住,被冲散了身形,其馀妖族见势不对纷纷离开,我们才得以脱险。”
舟行晚为花辞镜掖了掖被角:“至少这能说明,他跟那些袭击的妖族不是一起的。”
他想到什麽,飞快辩解:“而且花辞镜是在不应该有妖族存在的关内长到这麽大的,这足以证明他跟那些害人的妖族不是同夥,他小时候生活得很凄苦,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玉秽没有感情地打断了他:“他是妖族。”
舟行晚一顿:“可他还这麽小,他都没有害过人。”
玉秽道:“妖族就是妖族,你这些话也只能在我的面前说,不然让别人听到,哪怕你是无心,也要被打成妖族同党。”
他语气太坚定,这回见惯有的威逼利诱都没有,舟行晚见与他说不通,也冷下脸色:“所以你要做什麽?杀了他吗?”
玉秽道:“如果我要杀了他,就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跟你说这些,我可以在你昏迷的时候就把他杀了,然後嫁祸给妖族,元慎他们不会忤逆我的话,到时候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
这倒是实话。舟行晚缓和下脸色,他这下是真的搞不清玉秽是要做什麽了:“那你是想干什麽?”
玉秽做思考状:“我可以帮你瞒着他的身份。”
舟行晚才不信他会这麽好心,问:“你的条件?”
毫不意外的,玉秽在听到舟行晚这麽问後并没什麽太大的表情波动,他只是缓缓地丶又露出了自己惯常的温和的笑,他用很擅长的诱哄的语气,漆黑看不见杂色的眼睛盯着舟行晚:“很简单,以後蘅晚听话就好了。”
舟行晚被他笑得恶寒,再加上直觉玉秽所言不是好事,没有立即答应。
玉秽眼睛也愉悦地弯了起来,他看出舟行晚的抗拒,安抚道:“蘅晚放心,不会是什麽很过分的事,况且只要你以後听话一点,我不仅可以帮花辞镜隐藏他的妖族身份,还会保守好这个秘密,除了你我元慎,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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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舟行晚坚持,他们最终还是回了天极宫。
这并不是舟行晚一开始的打算,毕竟玉秽身体确实没有养好,他也没有再跟对方同路的想法,本来是打算分道扬镳,谁知玉秽非要跟着,没有办法,元慎也跟着他们打道回府。
他们浩浩汤汤出发时大概有二十几人,等回来了算上还陷在昏迷中的花辞镜就只剩四个,舟行晚心中奇怪,问:“其他人呢?”
他记得他们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多人来保护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