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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第48章

不知道邓念忱会不会遇到熟人,郗寂只参加过一次圣诞聚会,遇到了李木桦,看上去机缘巧合,听完他们各自的讲述,这次的碰面难得可贵。不过并不代表什麽,见面之後两个人的热络和拘谨此消彼长地覆盖在皮肤上。

李木桦热络的原因简单易懂,他乡遇故知是再简单不过地值得庆贺的事情,在短暂的半年交换时光中能遇见熟人将人生地不熟的苦涩削减大半。拘谨的原因同样容易理解,抛开邓念忱她和郗寂之间的交集实属不多,即使他们同窗六年,依然不能掩盖除了邓念忱他们没讨论过更多人和事情。此刻,枢纽不在现场,他们能够谈论的还剩下什麽。

笑着拥抱彼此,隔着安全距离,挑选相对安全的话题。

郗寂率先开啓话题,李木桦的眼睛惊讶地亮了一下,听见对方说:“还适应吗?还是有很多地方和国内完全不一样,有没有找到喜欢的中餐馆,我是没找到,我怀疑芝加哥没有正宗的中餐馆。”

郗寂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李木桦笑着回应,交换只剩下最後的一个月,中餐馆对她来说不再那麽重要。毕竟,正品全在国内,不需要以次充好。

他们交换很多意见,不知为何同样默契地避开邓念忱,原来除了邓念忱,他们还有这麽多话可以一起说。即使偶然说出的话被迫转弯,邓念忱无声无息中贯穿对话始终,充当着旁听者,光明正大的旁观者。

等到音乐声响起,凑在一起的他们跳着混乱的舞蹈,没有章法,对不上拍子的惊呼掩盖在音乐声里。表象中的快乐在头重脚轻的混乱中席卷在场对所有人。

直至夜幕浓重到像是泼了柏油,大片的星星像是时刻在移动,又像是几千年来执着地验证相对静止这个命题。

疲惫的他们歪七倒八地躺在地毯丶沙发,木质椅子发出声响,如果房屋倾斜,他们可以一股脑的躺在承重墙上,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音乐声还在继续着,某种意义上说节日之所以成为节日是因为人为营造的庆典气氛,等到节日无人问津,便不再是个节日,只是日历上的假期。所以,他们不用谈及圣诞的传统,只用沉浸在庆典的快乐中。对他们来说,没什麽比摄取酒精之後的汗水丶摆满桌面的无论口味如何至少丰盛的食物丶机缘巧合凑在一起的他们更快乐的了,此时此刻没有一种幸福胜过萍水相逢的快乐。大多数人这辈子见面的次数是个可以统计的数值,加上这个圣诞,郗寂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

他只是记得,在天色蒙蒙亮,唱片机停止运作,分别之际,李木桦用力地拥抱他,试图给他能量,注入一些快乐因子。在他耳边说:“希望你享受幸福,不是追寻对立面。或许我们会失去一些爱,但我总相信,在宏观层面,我们失去的爱会换种方式丶换个人找上门来。”

郗寂说谢谢,说:“这是一种高浓度的祝福,下面我无论说什麽都不会超过你的祝福。”

李木桦轻笑说:“这不是军备竞赛。”

“失去的爱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时候,会有声响丶有暗示,希望你不会错过任何盛放着的爱意,它们永远不会枯萎,一直在阳光下。没有不可言说,不用欲言又止,你值得直率的世界。”

郗寂最後一句话是:“提前祝你回国快乐。”

李木桦眼睛里没有闪躲,她笃定地说:“祝我,也祝你回国快乐。”

她这麽确信郗寂会回去,郗寂微怔,继而点头,说:“谢谢。”

不知道感谢的目的与原因,或许谢谢是郗寂的口头禅,是一种社交礼貌,正如握手时刻意伸出的右手,给别人带来社交便利的同时显示距离感。是邓念忱所鄙夷丶拒绝的根源。

但是在那个时刻,郗寂发自内心的感谢李木桦,给了他一个隐秘的机会放肆地想起邓念忱,而不显示他的懦弱与偏执,没有自毁的倾向,没有自我放逐的堕落,有的只是静谧中丝丝入扣的回甘,不张扬亦不痛苦。

邓念忱是个无处不在的幽灵席卷整个芝加哥,席卷整个太平洋对岸,在郗寂心里变成一个飘来飘去的黑色蝴蝶,在他梦里频繁出现,在酒精沁润过的夜晚格外显眼。郗寂从未真正想要忘却邓念忱,这不是能力问题,是郗寂的选择。

邓念森偶然问郗寂,问他等到了吗?郗寂在深思熟虑後摇头,说:“突然忘了自己一开始在等什麽,没办法判断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等到还是没等到,难以抉择。”

邓念森点头,他问郗寂有没有感到愤怒,即使有所设想,郗寂直白地承认,“会生气,不过没有达到愤怒的程度。”

邓念森的笑很短促,“看来你们这些年没有在原地踏步,他当年的愤怒膨胀到笼罩整间屋子,厌恶所有事情,无差别冷淡所有人。遇到挫折的五大阶段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以被写进教科书。不过等到接受过後,会倒着往前复现,最後卡在讨价还价这一阶段,和自己博弈,推翻进程,固定在这个地方。这是我的观察,可能有不准确的地方,你如果想确定的话,要问他。”

话题自然地转移到郗寂身上,邓念森盯着郗寂,在探寻些什麽,不过没能持续太长时间,收回探究的眼睛,变成和善的念森哥,他说:“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在哪个阶段,你会停在哪个阶段。”

郗寂岔开话题,直到下午茶结束,阴影覆盖树梢,郗寂也没说出他停留在哪个阶段。他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阶段,无论是主动离开邓念忱还是被迫留下,邓念忱于郗寂而言都不是一个挫折。

无论漂浮在表面上的是怨恨丶决绝丶远离丶放弃还是不舍丶感慨丶纠缠,底色都惊人的一致,只有郗寂对邓念忱的爱,淹没他无声的指责与哑口无言中的矢口否认,一直都只有爱。

在他们面目全非之前是爱,在事隔经年之後依然是爱。

失眠最好的解药不是酒,至少对郗寂来说,喝酒是为了遗忘,装模作样地假装遗忘。邓念忱絮絮叨叨的话语,那一句轻如羽毛的晚安,是郗寂失眠的解药。他总归是要感谢邓念忱的,他在邓念忱身边的那些年,他们失去——与对方失联——的几年,邓念忱的关切与身影始终在他身边,郗寂质疑过肉眼感知的全部事物,时至今日,郗寂开始想他并不怀疑邓念忱的爱。

手里的酒晃来晃去,郗寂已经不能凭借颜色判断这是威士忌还是白葡萄酒,喝起来不再界限明显。郗寂眯着眼睛咽下最後一口威士忌,屋子天旋地转地笼罩着郗寂,他像一块石头一样被倒在承重墙上。

耳边的音乐有些刺耳,关闭音乐後恍如隔世,郗寂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在哪里。行李深处的书籍消失不见,郗寂磕磕绊绊地走到卧室,把《面纱》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声咕哝着:你凭什麽把这本书要回去,上面根本没有你的任何笔记,你不能把它抢走。你不能既不爱我,又把你给我的东西拿回去。

郗寂的脑子里有个开关,关闭之後,过去和现在的界限模糊。他呆呆地望着那把布制的摇椅,努力晃动脑袋,晃出关于设计师的一切,无论如何,他想不起来,他不喜欢那位出名的设计师。

他听见自己说:“这是他会喜欢的东西,华丽同样实用。”

在他试图坐在摇椅上的时候,视线模糊分裂出几个重叠着的椅子,重重地坐在地上,“果然是假的,他才不会买一把椅子放在我的房子里。”

沙发的位置在郗寂看来有些倾斜,剩馀的事物在郗寂看来只有少数偏差,他把这归结成夜晚带来的误差,不去追究。

他躺在最喜欢的地毯上,温暖丶柔软丶或许不那麽干净,螨虫随时滋养着,但是安全。郗寂始终不明白为什麽邓念忱的怀抱和地毯带给他的错觉是一致的,邓念忱的头发扫过他的锁骨丶在他的脖颈里生根发芽,让他心旌荡漾。

几根小刺扎在他的心里,郗寂不自觉伸手挠了挠脖子,有些痒,郗寂索性将其抓挠到微微发红,然後疼痛取代跳跃着的痒,郗寂大咧咧地躺着,他想:世界原本就应该是混乱的,银河系开啓于一次又一次的大爆炸,生命从海洋转移到陆地,新生怎麽可能是整洁的。谁说过全部火山灰冷却的时间划分一个纪元,他再一次忘记名字。

颠倒的屋子笼罩在幽暗的光影里,模糊不清,他想不起来时间和空间,远处的墙忽闪忽闪着靠近,郗寂的胸腔被挤压着,在笑容中一滴眼泪落在地毯上。郗寂却想不起来谁才是罪魁祸首,只有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不知被扔在何处,郗寂没有试图坐起来,仍旧躺在地毯上,他默念着那一串电话号码。他大声地说出来,持续不断地背诵着,号码变成咒语,郗寂准备打开潘多拉魔盒。

他看见不远处的亮光,踉跄着走到桌台,天旋地转中回到安全屋,躺在地毯上的时候,郗寂想:这很安全,电话那头究竟是谁,他不知道,他想问问对方,他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说】

现在我们已经看见所有的底牌,但邓念忱还没亲眼看见。所以这些犹豫与口是心非都有原因,他们存在着的时差也终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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